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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病癒

御醫回到房中後,看著席臨川,神色發木地僵了半天。

席臨川氣定神閒地回看過去,眼底眉梢只有四個字:不是詐屍。

兩名御醫面色蒼白地對望一眼,然後同時強嚥了口口水,滯了又滯,才終於顫抖著上前,給他把脈。

紅衣仍伏在他胸口上,哭得累了就不再哭了,蔫耷耷地聽著他的心跳安神,發著愣看御醫在旁邊忙碌。於是,眼睜睜地看到御醫在看完面色、舌苔、問過感覺、把完脈、試過溫度之後……變得目瞪口呆。

其中一人擦了把額上冷汗:“將軍……”

“嗯?”席臨川一副“您說,我聽著”的神色。

“您似乎……”那御醫的話在口中噎了一會兒,猶疑不定道,“您似乎沒大礙了。”

房中的婢子們傳來的聲音,大致分為兩類,一是激動的驚喜聲,一是訝異的倒抽冷氣聲。

席臨川微笑,頷首道:“多謝大人。”

隨後,御醫又向婢子交代了些此後幾日需得注意的事宜,亦囑咐紅衣這幾日還是謹慎為妙——萬一病情再有反覆,於她也還是危險的。

紅衣趴在席臨川胸口上未動,悶悶地應了聲“好的”,待得御醫離開,眉眼一彎就往榻上爬。

“你別……”席臨川嗤笑著要攔她,紅衣不管,爬到床榻內側就往他被子裡鑽……

目光一抬,又整個人都呆掉了。

原來,他方才那句“你別”並不是只是因為御醫的話,而是……

皇帝和大將軍已然進了門來,目下正滯在房門口,眉心微蹙著,神色皆有點尷尬。

紅衣默了會兒,灰溜溜地又爬下了榻,理了理衣衫屈膝一福:“陛下。”

席臨川一時仍無力起身,皇帝倒沒在意,徑自在踏旁幾尺外的席位上落了座,睇一睇他,道:“命真大。御醫方才都說你死了,朕讓禮部安排後事的旨還沒傳出去,你倒醒了。”

“……陛下恕罪。”席臨川乾笑道,“臣也以為自己死了。”

後一句話說得平淡,好像只是隨口接個話茬,實際卻是真的。

方才的感覺和上一世離世時如出一轍,靈魂飄離在外沒有感覺,但身體上的感覺仍能傳至靈魂。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好像隱約感覺到婢子給他擦拭額頭的溫熱,能聽到的也只有彼時守在身邊的下人的哭聲。那些感覺讓他有些麻木,雖則心中悲傷至低谷,卻又提不起什麼求生的勁來。

這一回卻截然不同。先是他自己那般執拗地想找到紅衣,覺得再見她一面也好;然後她落在他手上的眼淚滾燙得直灼燒人心,讓他終於意識到她在哪裡……

於是他恍悟之下便立刻趕回來了,魂魄與屍身一觸,竟就這樣徹底“回來了”。

仔細回想著,席臨川忍不住地猜測那道詛咒到底是怎麼回事。興許,是“紅衣”以為那場瘟疫是他命中劫數的關鍵所在,實則卻不是。

瘟疫只是個引子,直至他魂魄離體這一環才是關鍵所在——沒有人叫住他,他就那樣死了;有人不肯讓他走,他便尋了回來。

只是一線之隔而已,那麼近。

他抬眸看向紅衣……她卻是垂首立在榻邊,一副“索然無味正走神”的模樣,顯然眼前覺得君臣間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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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絃緊繃了數日,又剛哭過許久。紅衣直累得有點發蒙,心下便為眼前情境腹誹著……病剛初愈就聊起朝中近況也是敬業!

他們的話題,她著實是越聽越聽不懂的。強要聽出些什麼,大抵也就是明白他們在說席臨川大病的這近一個月裡發生了什麼要緊事、軍中又出現了怎樣的動盪,還有赫契有什麼動向。

抬眼幾回,或見席臨川聽得認真、或見他蹙眉苦思……總覺得他現下琢磨這些太耗費心力,又沒膽子勸皇帝“改日再聊”。

於是只好任由著這交談持續了一刻,終於盼到了皇帝準備離開的時刻。

紅衣行至門邊,攜一眾婢子行大禮恭送了,起身轉回頭,就又往席臨川床榻的方向去。

他虛弱的面容上,眉頭挑了挑,理直氣壯地提醒她一句:“我大概很有幾天既未沐浴、也沒更衣了。”

“……”紅衣磨一磨牙,瞪著他回說,“沒事,我不嫌棄你。”

“可我嫌棄你啊。”席臨川衣服理所當然的神色,“嫉妒你日日都能洗得乾乾淨淨的。”

說罷,他雙臂張開、雙腿抻開,笑吟吟地望著她,心平氣和地把榻上的全部地方都佔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