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仍燈火通明的院落,輕道一聲“但願無錯”。
“請涉安侯派的人到了嗎?”他壓音問道,餘衡往樹下掃了一眼,表情有點發僵:“沒有。但……涉安侯親自來了。”
“……”席臨川一凜,目光也挪到樹下。
聿鄲一身赫契裝束,看上去輕便得很,朝席臨川一拱手,轉瞬間也竄上樹。
望一望院中光火,聿鄲有些激動地舒了口氣:“佩服將軍。”
“……嗯?”席臨川一愣,“什麼?”
“我都沒和這幫巫師打過交道。”聿鄲輕一笑,嘖嘴道,“找不到他們。”
“恕我直言。”席臨川挑著眉頭給弩裝箭,又試了試準心,道,“貴軍真沒用。”
“……真直。”聿鄲略顯不滿而未有怒色,輕一輕嗓子,問他,“將軍要我說什麼?”
席臨川短一笑,遂從懷中抽了張紙出來給他,聿鄲看了兩行後有點尷尬:“我們赫契人不這麼說話。”
“那就翻譯成你們慣用的風格。”席臨川口吻輕鬆,瞟他一眼又道,“這就全有勞君侯了。巫者陰狠,我們還得保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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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悽悽,在院中無所事事候命的巫師們已有些犯困,不知女祭司在料理的那件“要緊事”辦妥了沒有。
又一陣風拂過,有人打了個哈欠,嘴還未及闔上,院外話語朗然。
“受鷹神庇佑的高貴巫師們,我奉汗王之命前來。你們的故鄉赫契正遇大災,汗王懇請諸位相助。請你們開啟緊閉的院門,我們坐下來談一談。”
藏身於廊下陰影中的幾名巫師相視一望,頭一個反應自是有人使詐。但仔細辯一辯……這確是赫契語,且字正腔圓,不僅發音好聽,而且對方用詞恰當文雅,似乎當真是赫契上流人士。
同樣的內容連道了三遍,不急不緩的話語在院中不絕於耳,幾人掂量之下終於決定進屋去稟一聲……
然則沒有人注意到,自那前去稟話之人離開廊下後,喊話聲就停了。
“出來了。”餘衡目光微凜,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現身出來的巫師,看向席臨川。席臨川仔細瞧了瞧那人的衣著:“應是沒錯。”
一縷哨響與箭矢一併竄上天際,刺耳至極的聲音如同直接從心上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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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聲音?!”
“紅衣”厲聲一喝,那原是前來稟話的巫師腳步滯住,隔著門踟躕須臾,才道:“似是……汗王的人。”
“汗王的人?!”她一愕,又追問一句,“汗王的的人怎麼會來?!”
卻只聞外面一聲慘呼。
忙踱上前一步,“紅衣”伏在門縫處向外一窺,院中已拼殺成一片。兩方皆是她熟悉的衣著,一邊是手下的一眾巫師,另一邊……輕甲齊整、佩劍鋒利,是大夏的精兵。
心中驚然,一時陣腳大亂,她驀地扭頭看向那尚被別人佔據著的身子,對方一聲輕笑:“意外麼?”
紅衣“聆聽”著外面的廝殺,忍著身上的痠軟無力,從榻上站起身來:“還在自以為掌控一切?你知不知道,外面那個男人——上輩子是你丈夫、這輩子是我丈夫的那個人,他統領千軍萬馬,是在戰場上和敵軍玩慣了兵法戰術的。他豈會被你騙住?”
她欣賞著“紅衣”愈發慘白的面容,想著席臨川早上同她說過的往事,忍不住一聲悽笑:“他那時是真的信你啊!出征時你寫信他必回,就是怕你自己在長陽城中度日艱難,你怎麼忍心讓他那樣慘死……”
“紅衣”怔怔地望著她,薄唇發著抖,連連搖頭:“你……他告訴你的這些?是、是因為你告訴他所有事情了?不可能……你賭不起……”
“我們成婚是因為他願娶、我願嫁,不是賭約!”紅衣寒涔涔地笑著,黛眉一蹙,“你真滑稽,活了兩輩子還這麼看不開……我還以為重活過的人都會超脫點呢!”
她何止是自己不超脫,還把旁人看得和她一樣狹隘。那般自信地拿準了席臨川承受不了這樣的事,那般自信地認為她嫁給席臨川必是為了攀個高枝……
廝殺聲越來越近,似乎……是巫師們抵擋不住了。一縷血色濺灑在微黃的窗紙上,殷殷地向裡滲著,驀然刺入眼簾,讓“紅衣”顧不上多想其他。
她猛奪上前,紅衣只覺寒光一閃,又因身上的虛弱尚未散盡而無力躲避。遂覺頸間一涼……
房門被狠踹開來,湧至門邊的眾人卻都霎時停了腳,眼看著紅衣被一遍身黑裝、頭戴面具的女子扼在臂下,頸間的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