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中行走;後來,十七歲的席臨川做了驃姚校尉,皇帝覺得他日後必成大器,索性直接把這道恩典又賜了一遍。
在這事上,舅甥二人皆多了一份謙遜小心,得這旨時未作推辭,之後卻並不曾當真騎馬進過宮,每次都仍是在宮門口下馬,然後走進宮去。
他們有這份自覺無妨,此前卻並沒有哪一次見到皇帝差人來請二人下馬。
這件事不對勁。
不動聲色地繼續往裡走,兩名宦官隨在約莫一丈之外。
片刻,已經過含章殿,從巍峨的大殿外牆邊走過,眼前豁然開朗時,便已到永延殿前的長階了。
二人同時一駐足,遙見幾名禁軍一併行來。
“驃騎將軍、大將軍。”幾人維持著拱手的姿勢,頭也不抬地道,“永延殿在前,請將軍暫交佩劍,入殿覲見。”
席臨川頓時一凌,喝問:“誰的意思!”
那禁軍仍未抬頭,平緩回道:“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不可能,不可能是皇帝的意思。
他們出入皇宮這麼多次,皇帝從沒有讓將領放下佩劍過。這次同樣是凱旋、他二人沒有什麼過錯,不應有這樣的旨意。
除非……
這是皇帝的意思,卻不是那個皇帝的意思了。
“鐺”地一聲,劍鏜離鞘,長劍嗡鳴而出,在空中劃出的聲音仿似嗚咽,轉瞬間已指向那禁軍的喉嚨:“誰的意思。”
席臨川話語微顫,目中殺氣騰起:“我再問你一遍,是誰的意思。”
“是陛下的意思。”那禁軍答話未變,一頓,又說,“在下不敢假傳聖旨。”
鄭啟抬眸看過去,視線投向數丈外永延殿前的長階,森冷一笑:“不知大人說的‘陛下’是誰?”
眼見舅甥二人俱是不肯從命的樣子,數名禁軍登時佩刀出鞘。偌大的空地上,秋風微拂,肅殺氤氳!
“我不會去跪軾父篡位之人。”席臨川目光冷若寒刀,“我不接受他的旨意,大人應該知道我口中的陛下是何人——陛下若尚在人世,人在何處?若已駕崩,敢問靈堂何在!”
那禁軍驚然退了半步,目光閃爍不定:“你說……什麼?”
“我是接陛下旨意回來覲見的。”他聲音冷硬,“我只覲見下旨的那個人——若是旁人冒用了他的名義,也恕我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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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廝殺,便在永延殿外開始了。
一方是久經訓練的禁軍、一方是剛從戰場拼殺而歸的兩位將領。
刀光飛閃,劍影四射。
秋日的陽光映照在地上的青磚上,暖意與淒寒並生著,在宮宇樓閣間縈繞出一派詭秘。
席臨川薄唇緊抿,一聲不吭,劍劍狠厲!
劍刃割破飛魚繡紋,鮮血四散濺灑,在青磚上一彈,綻成一朵暗紅的鮮花。
那禁軍急退兩步,又有其他禁軍迎上,持刀相抵,毫無懼意!
他們卻似乎想留活口……
席臨川愈是過招便愈有這個感覺,不覺蹙了眉頭,借隙一望鄭啟,見他拼殺間亦有惑色。
太子難不成還覺得能留他二人為己用不成?
手上寶劍未停,又朝一禁軍狠刺而去。
地上,頃刻間又揚出一片血花。
有暫時避開緩氣的禁軍喊道:“將軍莫肆意妄為!”
二人皆未理,語聲一靜,那人又說:“將軍素仁善,怎的不念城中家眷?”
鄭啟眼風疾掃,冷道:“正替夫人報弒弟之仇!”
席臨川卻驀地劍鋒一收。
紅衣……
她還在回城了路上!
小腿驟痛,席臨川不及反應向前跌去,聞得身後風聲,猛一翻身,正見一鋒刀直劈面門而來!
提劍橫擋,刀劍相碰嗡鳴悠長。席臨川處於弱勢咬牙強頂……
須臾,手上抽走了三分力。
那禁軍手裡的刀忽地得以向下一寸,已然近在他眉心。
“我認輸。”他冷然與之對視的眼中,緩緩漾開幾分溫和笑意,輕聲一喟,“但我仍不認新君。大人不必手下留情,取我人頭覆命便是。”
“臨川!”鄭啟一聲急喝。
“或者大人讓我起來,我自行了斷。”席臨川未理鄭啟,說得平靜。
對方人太多了。禁軍都尉府上下人數過萬,就算他們打得過這幾個,也還有更多的人等著。
橫豎都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