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敬將軍戰功顯赫,但將軍別忘了,我好歹是淮昱王的女兒!”
一行人踏進竹韻館的時候,就聽到這麼一句。
謹淑翁主平素動聽的聲音變得厲然,帶著無可遏制地憤怒狠然喝道。
為首的二人在正廳外定住腳,男子抬手製止了正要出言提醒的宦官,駐足靜聽。
“翁主恕罪。”席臨川拱手,沉肅的面容上尋不到不恭,但也實在說不上恭敬。四下裡都有士兵把守著,一個個靜立待命,似乎出了什麼大事。
“我已告訴過將軍,今日我這裡有貴客要來。將軍此舉,是有心砸我竹韻館的名聲不成!”
謹淑翁主橫眉冷對,一語斥出後,胸口幾經起伏。正思量著下一句還能說什麼,終聞外面傳來笑音:“阿惜。”
廳中眾人聞聲一併望過去,看清來人面上驟有一驚,四下的僕婢士兵皆俯身行了大禮。
正廳中央,原正爭執著的謹淑翁主一福、席臨川一揖:“太子殿下。”
“驃騎將軍好大的陣仗。”太子走進門中,視線輕掃一笑,“這是出了什麼事?”
聽得太子問話,謹淑翁主一聲冷哼,理也不理席臨川便去側旁落座,氣鼓鼓地喝著茶定神。
席臨川神色緊繃,聽言輕吁了口氣,穩穩答道:“臣聽聞,這竹韻館中,有人與赫契人私交甚密。”
“啪。”
未待太子反應,謹淑翁主怒一擊案:“這般空穴來風的罪名,你還真敢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言!”
席臨川挑眉而未理會,太子輕一笑,遂打圓場似的壓音勸道:“外面尋常的青樓舞坊,將軍想搜就搜了。但這到底是關乎淮昱王的事,依孤看,將軍該先稟陛下一聲。”
席臨川面色未改,略一睇太子,拱手鄭重道:“就為關乎淮昱王,臣才不得不立即搜查——若先知會陛下,難免有風聲透出,待得臣來搜時,怕是什麼都準備好了。”
——此語一出,方才太子再壓音也白搭了。
謹淑翁主手中瓷盞狠擲在地,連盞帶蓋摔得粉碎,一個箭步上前便要同席臨川理論。
愣是驚得兩旁的數名婢子都沒反應過來,眼看著謹淑翁主素手揚起,好在太子先一步奪上前去猛扣住她手腕,若不然,驃騎將軍算是挨定這一巴掌了!
“你再說一遍!”謹淑翁主被太子死死擋著都仍難壓平怒意,指著席臨川,憤怒十足,“誰給你的膽子疑到我頭上!”
“臣並不想疑翁主,行徹查之事,也是為了脫清翁主嫌隙。”席臨川半步不挪,闡述得冷靜。語中停頓片刻,他看了看仍在攔著謹淑翁主的太子的背影,意有所指道,“翁主也知,不日前剛有一禁軍潛逃——而在潛逃之前,他曾到竹韻館觀過歌舞。”
他分明地看到,太子的背影霎然一悚。
“你說什麼?”太子回過頭來,顯有詫異。
席臨川沉然拱手:“是。禁軍都尉府北鎮撫司鎮撫使,在潛逃赫契之前,曾來竹韻館觀過歌舞,就是上元那日。”
方才還如同上演鬧劇一般的正廳中,頓時一片死寂。
太子鬆開謹淑翁主,帶著幾分惶意,看看席臨川又看看謹淑翁主,最後將目光投向從進門起就被眼前情狀嚇得沒敢吭聲的陽信公主霍清歡。
“……皇兄。”霍清歡也乍然慌了,見他看過來,連忙搖頭,“我不知道……”
席臨川和謹淑翁主自知他們這是在怕什麼,心下輕一笑,恰到好處地出言推波助瀾:“依臣之見,這舞……太子殿下遲幾日看為好,莫淌這趟渾水。”
太子駐足原地,神色陰沉地默了一會兒,復一睇霍清歡,隱有慍意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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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藏在屏風後賊兮兮地看著,看到太子一行走遠了、又看到席臨川揮手讓旁人退出去,才帶著餘驚和綠袖一齊走出來。
綠袖撫著胸口說不出話,紅衣抽著涼氣一拍謹淑翁主肩頭,豎起大拇指由衷讚道:“翁主好、好演技……”
“對啊……我還以為翁主太投入當真了。”綠袖扯著嘴角,“差點衝出來拉架,被紅衣攔住了。”
這謹淑翁主真是個演技派——紅衣這樣想著。
“……咳。”席臨川咳嗽一聲暫且讓她們停了恭維,話語略有點陰陽怪氣,“是真像,若非太子攔得及時,那巴掌我挨定了。”
——當時手都揚起來了,如是沒人攔著,謹淑翁主顯然只能繼續演下去,讓他吃這個虧。
——怎麼就沒人誇他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