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繼續蔫蔫地趴了一會兒,知道席臨川此言是要幫她改改思路,又一次在紙上有一筆每一筆地劃拉起來,把先前所想的全部推翻,努力給自己營造出個全新的想法。
如此還真有了點進展,思路一點一點地構建起來,先寫順了一個大綱,再逐漸地增添細節,就像是為已建好地基的房子添磚加瓦。
其實,也算不上什麼“顛覆原本的設計”,只是席臨川的提議還真和她最初的想法不謀而合了——她所想表達的“家庭和睦”絕不是女人只為家務事勞累,而是那種夫妻配合得宜、共同奮進的感覺。
誠然,就算是“只為家務事勞累”也並不與此衝突,只是在這一篇章裡,紅衣著重渲染了“賢內助”的重要性,旨在強調即便是隻為家中忙碌的妻子也不是可有可無、不是誰的“附屬掛件”,仍只意味著雙方分工不同,是以有了“男主內女主外”的狀況。
綠袖與驚蟄的故事被放在了第一幕,雖然諜戰風雲導致高|潮不斷、劇情太豐富了點,放在開篇略顯激烈,但能一下子抓住觀眾也不錯;
第二幕用了琪拉和聿鄲的事。鑑於紅衣至今也不怎麼待見這兩位,即便是出於藝術考慮……也並不想在他們身上多著墨!
所以她才沒心思去多腦補他們平常和睦與否,前面的各樣“家常”一筆帶過,重心只壓在琪拉為救聿鄲隻身趕赴長陽求人的劇情上。順道也沒忘了藉此多讚美一下兩國友好的程序——雖然她知道這所謂的“友好”其實是打出來的,但身在首都,又出現了這種以番邦夫妻為主人公的劇情,適當迎合一下官方還是有必要的。
第三幕。
設計之初,紅衣很想拿敏言長公主和鄭啟為原型。他們的故事席臨川給她講過,紅衣亦與他們有幾面之緣,覺得那種互敬互愛的感覺很好。大將軍出征時敏言長公主是怎樣的心情也不難腦補,如若編排妥當,必定甜中帶虐,酸甜交集,很戳人心。但是……
仔細想一想,直接這麼拿皇族長公主編故事、且還是明目張膽地演給長陽城的達官貴人看,好像有點膽子太大。
於是奮筆疾書完的紅衣託著下巴望著眼前的幾頁紙發起了呆,拿不準這篇章到底能不能用,掙扎了許久,耳邊傳來幽幽的一句:“你又‘瓶頸’了?”
“……”紅衣挑眉一瞪,抬眸看向站在門邊的席臨川,道了聲“沒有”,又將心中的疑慮同他說了,席臨川沉吟片刻後一點頭:“是不太合適。”
完蛋了,斃稿。
紅衣瞬間趴回案上,毛筆從幾張紙上依次劃過,狠心拋棄這一幕的全部設定,一切推翻重來。
頹然到面色陰沉的樣子看得席臨川一聲低笑,他踱步走到案前,坐下|身拿起她面前的幾頁廢稿看了看,眸中微訝:“不是編舞麼?怎的只是寫了個故事而已?”
“要先定好劇情啊……”紅衣翻著眼睛睇睇他,嚴肅認真地解釋,“然後再根據主要內容和中心思想的需要去挑曲子和編舞。”
“原來如此。”席臨川恍然大悟,手指在紙上輕一打,銜笑道,“這麼多步驟,不能事事都你一個人做。我說服綠袖編這個故事去,你歇幾日。”
他說罷不由分說地就起身出門了,紅衣稍挑了挑眉也沒攔他——她也確是想找綠袖幫幫忙,這思路開啟得本就不容易,如今又要重寫,簡直心情暴躁得想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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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三五日,驚蟄的傷勢穩定下來,一行人便動身回長陽了。
紅衣心中的疑惑已揣了多日,難免好奇指揮同知的那“世子”身份是怎麼回事。她問過席臨川,席臨川卻也暫未同她解釋,只告訴她“到了長陽再說”。
終於回到長陽城,席臨川的馬剛踏進城門幾步,便被守衛擋了下來。守衛一揖:“請將軍速速入宮回話。”
“我知道。”他剛點了頭,那守衛又說:“請隨行眾人一同入宮回話,世子殿下同去。”
“……”這話即讓眾人一凜,世子的面色驟然僵了,席臨川和紅衣一同看去,不約而同地露出點幸災樂禍的神色。
“……夠了。”世子回看向二人狠一切齒,率先策了馬,冷著臉走在前頭。
彼時,正是夕陽漸落的時候。
長陽城中逐漸呈現出夜晚的輕鬆與熱鬧,有大人帶著孩子走出坊門,四下看一看街邊隨時可能被武侯驅趕的小攤,又一同走向東市或者西市,去逛“合法”的集。
他們一行人騎馬走在街上,無論是前面丰神俊朗的席臨川和世子,還是後面那一眾飛魚服齊整的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