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斂去,淡泊地瞧著她,又道,“我困了。”
紅衣的意外神色又維持了短短片刻,待得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當即起身,施禮告退。
她離開的聲音很輕,闔上門的聲音也很輕。兩扇木門相磕間的那一聲微響在他心頭一觸而逝,他抬眼看過去,已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真是半點遲疑都沒有。
席臨川兀自乾笑了一聲,搖一搖頭,屏息不再去想她,腦海中的聲音卻仍是迴盪了一陣子。好像一字一句清晰地印了下來,再次向他強調了一遍,想留住她根本就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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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躺在榻上,興奮難消地躺到了後半夜才睡著,一不小心就睡過了頭,最後是被敲門聲叫醒的。
她望一望陽光,好像都快中午了。
揉著眼睛去開門,外面的婢子朝她一福,遞了頁紙給她,笑吟吟道:“恭喜姑娘脫籍。”
這是……她的戶籍?
這麼快?
盼了這麼久的事情突然實現,她一時反倒回不過神來了,猶猶豫豫地伸手接過,還未來得及說什麼,那婢子便又一福:“奴婢告退。”
紅衣獨自一人站在房門口,怔了好久。
闔上門後心跳仍是亂的,就像被人拿著鼓槌胡亂敲個不停,充滿喜悅卻又有點承受不住。
可以離開了!
她強咬住嘴唇才沒笑出聲來,緩和了好一陣子,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定下心神走到桌邊坐下,拿出自己之前做的計劃來看。
她當東西的結餘有二兩銀子,加上這些日子積攢的月錢,雖則出府之後有房租之類的大塊開支,也大約可以“坐吃山空”半年左右。
先找個住處,不用太大,夠用就行。把必需品買齊了,安頓下來,然後“找工作”。
“篤篤。”
敲門聲一響,紅衣連忙去開門,以為是綠袖,想著正好同她道別……
門一開,被外面的人一驚。
“公子。”她屈膝一福,席臨川抬腳進了屋中,“戶籍辦妥了?”
紅衣點點頭:“嗯。”
他也點了下頭,掃了眼房間,沉默不語地把手中拿著的信封遞到她面前。
“這是……”紅衣不解,他淡聲道:“是你贖身的那兩千兩銀子。”
她立時驚得向後一躲。
袖中放著戶籍的那隻手下意識地背到身後,她驚疑不定地打量著他,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可不帶這麼反悔的,她現在已在良籍是自由身,若他想拿兩千兩銀子把她“買”回去……
她可不賣!
“這錢你拿著。”他沒理會她的反應,聲音聽上去沉沉的,“我不缺這兩千兩銀子,但你以後既要讓命、讓喜怒哀樂都握在自己手裡,還是過得寬裕些好。”
紅衣仍不敢接,站在兩三丈外,眼含錯愕地看著他。
他抬了抬眸,遂把那信封扔在了身邊的案桌上,抱臂又道:“住處我讓齊伯給你找好了,就在敦義坊,孩子們住的地方隔壁,價格也與那處差不多。你要住多久自己定,要買下來也隨你,房主很好說話。”
“公、公子……?!”她訝異地望著他,他睇了睇她,沒做什麼解釋,又道:“對了,綠袖的戶籍也在這信封裡。我問過她,她樂得去陪你,就索性一起辦了。”
……?!
紅衣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被他這一連串的反應弄得說不出話。僵了好一會兒,視線仍停在他面上,身子稍一彎將那信封拿了起來,開啟一看,裡面除了一疊銀票,還真有另一張戶籍。
她將戶籍抽了出來,伸手就要把銀票還給他——她贖身歸贖身,之後無緣無故拿他這兩千兩銀子算怎麼回事?多心虛啊!
席臨川卻沒接回來。
他低垂著眼簾睇著那信封,眉頭淺蹙:“我沒跟你商量。”
怎麼還有……逼人要錢的呢?
上一個逼她要錢的是聿鄲,之後……嚇死人了。
“你別以為戶籍到手就萬事大吉了,我若真想把你弄回賤籍去,也不是辦不到。”他語聲冷冽,一點面子都不留地警告她,“所以你別惹我。”
紅衣的嘴角禁不住地搐了一搐,被他陰冷的口氣一鎮,自然不敢再“惹”他了。
“我走了。”他復又睇她一眼,足下一轉便要離開。
紅衣在原地滯了一滯,到底在他推門離開前反應過來,福身道謝:“多謝公子。”
席臨川腳下微頓。他微偏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