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去竹韻館上班,便意味著每日都要出府。一來二去,“大司馬驃騎將軍新納的妾室仍在竹韻館做事”的訊息不脛而走,即便紅衣與那一干貴族沒什麼交集,在府裡也不難得知那些議論。
難免覺得不太合適,她便主動開口告訴席臨川“這事還是算了”,席臨川卻只挑挑眉頭:“外人說兩句,你又不掉塊肉。”
“……”紅衣瞟他一眼,扯扯嘴角,“我不是覺得對將軍名聲無益麼?”
“名聲都是自己掙的,不靠旁人維護。”他頭都不抬地讀著書,輕聲一笑,“譏諷出身之類的話我從小聽到大,擔心這個,還活不活?”
紅衣睇著他幽幽地喟出一口氣,見他這全不在意的樣子,轉身就出了書房——反正他不在意她也不在意就是了,不擾他正事。
於是竹韻館的生意一切順利。雖則對她這侯門妾室在外“打工”的議論始終未絕,但先前宣傳做得好,這點風言風語蓋不過那已響亮的名聲。客人們該預約的預約、該申請的申請,坊中一切按部就班地執行,名氣越來越大。
一個月後,一切預約突然宣佈暫停。
這“暫停”的原因,雖然所有顧客都不得不表示理解,紅衣仍舊欲哭無淚。面對著笑意吟吟站在自己面前的席臨川,大是怨念:“您耽誤我的正事了……”
“珺山可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地方。”席臨川肩頭輕聳,全無愧色,“你休息休息也無妨。”
什麼啊……
紅衣站在“顧客就是上帝”的角度考慮著,還要再辯,席臨川乾脆地又丟出一句話來:“你不去,謹淑翁主也得去。竹韻館橫豎都開不了。”
紅衣的話完全噎住,當場石化,心中悲憤不已:真是一切計劃都趕不上皇帝的一時興起。
皇帝圍獵,自然會有一眾朝臣跟著,席臨川這般騎射工夫了得的,理所當然地在名單之內。
紅衣拗不過,只好收拾行裝,不情不願地隨他出發。
他們比皇家儀仗早了幾日離開長陽,沒有帶太多人手,除了他二人以外,齊伯挑了四個家丁四個婢子同行。
出府那日,紅衣抬頭一看,總共三輛馬車,後兩輛看制式便是下人坐的,她後脊僵硬地轉向席臨川:“將軍……”
“又不是沒同乘過。”他顯然明白她的糾結,答了一句,從容自若地就邁上了車,紅衣喉中一噎,想說一句“可這回是長途旅行”都沒來得及。
不死心地看看後面那兩輛,一輛全是男丁,她去顯然不合適;另一輛雖然是為婢子所備,可是已有四人同坐,她非要“擠”進去好像也不合適。
孤零零地杵在車外猶豫了半天,眼見席臨川不理她,紅衣咬咬牙,只好上了車。
席臨川抬眸掃她一眼,她乾笑著到馬車一角落了座;他再掃她一眼,原是坐在座位中間的他便挪到了另一角,主動地空出一段距離來。
大約有三天的路程。這三天,他二人大概是不得不被“近距離繫結”了。想想在府裡的這一個月裡,無事就互不干擾、唯一的交集幾乎只剩了晚上他去竹韻館接她,紅衣對這突如其來的朝夕相處還真不太知道該怎麼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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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戰爭已結束了一個多月,赫契瀰漫許久的悲意終於得以被秋風吹淡了些。
各樣事務處理完畢,飽受重創的軍隊各自休養,失去親人的人們從噩耗中逐漸掙脫出來,繼續做該做的事。
王廷金帳裡卻仍一片沉寂,汗王已有幾日未眠,直至齊整的腳步傳來,侍衛沉肅的聲音蕩入帳中:“大汗,殿下帶到了。”
汗王緊繃的神情驟然一鬆,眼中透出幾分光彩,稍一點頭:“讓他進來。”
側旁的侍從安靜而齊整地退去,片刻後,只一人獨自進入帳中。面無笑意,亦不見禮,淡掃了汗王一眼,頷首道了聲:“父王。”
“你的脾氣可是越來越大了。”汗王坐在王座上,居高臨下地睇著兒子,“身為赫契的儲君,你去大夏逍遙我可以不管。但你竟眼睜睜看著將士戰死沙場,一句話也沒有。”
“我不知道我還能再說什麼。”那人淡聲道,珀色的眼眸中滿是憤怒,“父王還要我需要我說什麼嗎?若父王肯聽我所言,赫契早不至於淪落到此地步!”
“我告訴過你大夏不可能同意講和!”汗王怒然喝道,慍色分明,“你已去過大夏數次了,你還不明白他們並不想講和嗎!”
那人安靜下來,注視了汗王須臾,沁出一聲輕笑,復又搖頭沉默。
汗王強緩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