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她,低眉順眼地一福:“娘子,陛下傳召。”
紅衣點點頭,扶著身邊的漆柱站起來,覺得雙腿一陣痠麻,才知自己已坐了好久。
她行至廳中一拜,知廳中人多,又實在無力把那一長串問安之語全說出來,索性拜而不言,安安靜靜。
皇帝面色陰沉,睇著紅衣一嘆,向陳夫人道:“夫人自己問吧。”
紅衣不解著,便聽側旁傳來一句冷語:“我問你,若臨川此番醒不過來了,你如何?”
她一愣,一時不明這個“如何”指的是什麼,抬頭看向陳夫人,滿是茫然:“什麼?”
陳夫人眉心緊蹙,注視著她,輕顫著將話說得明白:“若他醒不過來,你可願意殉葬?”
紅衣狠驚,訝異地望著陳夫人,錯愕之至。
殉葬……
這實在是她沒有接觸過的字眼。她所生的那個時代,是呼籲“逝者安息,生者堅強”的。
再說,席臨川……
她心裡一悸:“將軍他……”
陳夫人怒然擊案,恨道:“我在問你話!”
紅衣怔住,望著陳夫人眉梢眼底悲傷與慍意摻雜的神色,不知道怎麼答她這話。
“她既不願,就按臨川的意思辦。”皇帝的聲音平平淡淡的,尋不到什麼情緒。
“妾身不信這是臨川的意思!”陳夫人怒不可遏,竟忍不住頂了皇帝的話。
皇帝倒未惱,手指輕一敲案上信紙:“夫人親眼看過了,這是臨川的字。”
紅衣聽得愈加不明就裡,望一望陳夫人又望向皇帝,怔然道:“陛下,臣女能否……過問一句……”
“你自己看。”
未待她說完,皇帝便將那信往前一推。即有宮人上前取過,又走到紅衣面前遞給她。
素白的紙張對摺著,隱有字跡透過來。那墨色讓紅衣不自覺地心下亂了,屏息開啟,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頭兩行,是一些客套話,像是正規些的書信例行的格式。她繼續讀了下去。
“……臣常上戰場,為赫契人所恨;又出身卑微,在長陽亦常與人不和。若他日戰死沙場,抑或因故暴亡……”
她的視線被那“亡”字一刺,緊咬牙關,看向下一行。
“懇請陛下準紅衣自謀生路,如需錢財儘可從席府取,再嫁與否盡遂其意,不必守節殉葬。亦請母親關照顧氏,臣與顧氏未有男女之情,求陛下特赦顧氏良籍。”
信紙末尾落款簡短,寥寥三字而已:臣,臨川。
紅衣讀完,跪坐在地,久久無話。
“臨川對你是怎樣的心思,人盡皆知。”陳夫人話中字字森冷,帶著凜然的恨意,“如今又是為護你而受重傷,你不說些什麼麼?”
紅衣說不出話來。
“若非為護你平安,他是能脫身的。”陳夫人又說,語中微有哽咽,“活捉的殺手說……他為你生擋了一鏢,自此才落了下風!”
紅衣心中空落落的,耳聞陳夫人的聲聲指責,卻做不出任何反應。強忍下淚意後,陳夫人又斥道:“你怎麼配!”
“他是大夏首屈一指的將軍,你怎麼配讓他為你……”陳夫人話語猛滯,狠將那已到嘴邊的不吉利的話嚥了回去,冷睇著紅衣,複道,“你竟還能心安理得地活著!”
紅衣一聲不吭地跪坐著,薄唇翕動許久,也還是說不出話來。
陳夫人本已氣急,見她這副樣子,驀拍案起身,側旁的敏言長公主一驚,見她直衝紅衣而去便知絕無好事。急追兩步伸手猛一擋,硬將陳夫人剛揮起地手擋了下去:“夫人!”
長公主蹙眉一喝,抓著陳夫人的手未敢放開,立刻吩咐宮人:“扶陳夫人去歇著!”
陳夫人幾乎是被宮人強行帶出去的,她離開後,廳裡便靜了一會兒。
皇后望著皇帝,鄭啟默然不語,敏言長公主一聲輕嘆。
紅衣無力地啟唇:“陛下……”
輕啞的語聲在安靜中一蕩,他們一併看向她。
“妾身能不能……能不能見見將軍?”
她終於忍不住了。他重傷昏迷的這兩日,顯得太過漫長。
皇帝輕一點頭,無聲一睇身旁的宦官,那宦官伸手一引,請紅衣同行。
她隨他同走著,這條通往席臨川的住處的路她是識得的,是以一路都嫌那宦官走得太慢,後來便索性走到了他前面去,到了那道門前,推門而入。
外間門邊,醫女正持著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