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緊抿著嘴唇沒讓自己就此被嚇得哭出來,雙腿發軟地一步步往長階上走。
殿中安靜沉肅,龍涎香的氣息緩緩地溢著,在人心頭平添了一份壓力。
根本用不著誰再來嚇她,原本架著她的兩個禁軍一鬆手,她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朝著數步外正坐於案前看書的人一拜:“陛下聖安……”
“來了?”皇帝隨口一問,下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就聽寢殿一怒氣衝衝地聲音吼進了正殿:“你們嚇唬她幹什麼!”
“……”皇帝微有慍色地一挑眉頭看過去,紅衣心頭一緊驀地抬頭也看過去……
短短一瞬,二人就都把目光強擰回了原來看的地方。
紅衣心中亂跳滿臉通紅,低頭跪伏著,都還是覺得很難為情——席臨川只著中褲鞋襪,上身□□著,肌肉曲線被毫無心理準備地她看了個清楚!
紅衣和地面親密接觸著,表情擰了又擰,居然、居然有點想……再看一眼……
他對此全無察覺,覆上前一步,衝著兩個禁軍又嗆了一句:“嚇她幹什麼!”
“去把衣服穿上!”皇帝忍無可忍地喝了一聲,席臨川這才一怔,嘴角輕搐了搐,悶聲轉身,回去拿衣服。
聽得閒散步聲傳來,紅衣終於忍不住,偷偷地、偷偷地抬眸瞧了一眼,他赤|裸的脊背撞入她眼中,而後她怔然看見,他右肩上一片青紫交映,足有兩個巴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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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沒再說話,低頭繼續看手上的書。有宮娥靜靜地上了前,扶著她站起來,又扶她去旁邊落座。
茶水端上來,是清香淡雅的花茶。紅衣卻沒心思去品這難得一見的“宣室殿特供茶水”,紅暈從雙頰一直蔓延到耳根,越刻意地不去想就越能一遍遍看到席臨川方才的樣子。
好討厭啊……
若不是皇帝就在面前,紅衣必要把這哭笑不得的心情喊出來,憋在心裡實在太……太難受了!
片刻後,席臨川再度從寢殿裡走了出來。
腳下步子散漫,手上還在繫著腰帶,若非目光中仍含著慣有的凌意,這個樣子簡直像是個……
紈絝子弟。
他踱到紅衣手邊案桌另一旁的席上坐下,一睇那兩個還杵在殿裡的禁軍,滿是慍色,不依不饒:“你們就這麼幫我請人?”
“行了!”皇帝喝住他,揮手讓那兩個禁軍出去,又道,“你方才自己陰著臉說要見她,不怪禁軍誤會。”
“見風使舵!”席臨川咬咬牙,掃一眼皇帝的神色,忍了未消的餘怒。
餘光微瞥,他終於注意到了紅衣面紅耳赤的樣子。
“……”席臨川面色白了白,稍一回思,大致猜到了她為何如此,礙著皇帝的面又不便同她說什麼,尷尬地一聲咳後,徹底安靜。
“人你見著了,放心了?”皇帝淡言道,“回去歇著,三日後來廷議。”
“諾。”席臨川悶悶一應,禁不住地又睇了紅衣一眼。
“御醫每天會去你府上兩次。”皇帝又說,席臨川一怔,即道:“不用!”
皇帝眉頭一皺:“就這麼定了。”
“……諾。”
紅衣在旁坐著,靜聽著耳邊的一問一答,舒緩開心中的羞赧。過了一會兒,她可算面色正常了,席臨川也恰好起身告退。
她隨著他一併站起身,屈膝一福,側眸瞥見他長揖時右臂分明有些剋制不住的輕顫,收回目光默了一默,跟著他一同往外退。
踏出殿門,席臨川深吸一口氣,似乎心情轉瞬好了。
“將軍……”她輕聲一喚,見他轉過頭來,又因方才所見有點彆扭起來,呢喃道,“將軍,您……”
席臨川面色微僵:“我方才不是有意的……”
實在是因為在詔獄裡吃了虧心裡不痛快,再一看她怕成那樣就知是他們又“不客氣”來著。心頭怒火一竄,他無暇多想,扔下正給他看傷的御醫就理論去了,壓根沒意識到自己……
半裸來著……
紅衣本就羞怯極了,原有意將這話題繞過去,誰知他一語就點在了這事上。緩了許久才褪去的紅暈一下又衝上來,她黛眉一擰:“我沒想說這個……”
“……哦。”席臨川尷尬著,感覺到身後冷風“颼颼”一吹。
“我是想問……”她抿一抿唇,關心表達得十分含蓄,“陛下差御醫去席府,是為……將軍肩頭的傷麼?”
他眸色一凌,而後眼眸微眯,認真地打量她一會兒:“你多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