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席煥,叮囑道,“只一條,不許仗著是我弟弟就擅自去見大將軍或旁的官員,好奇也不行。”
他突然緩和下來的口吻讓席煥有些反應不過來,見他目光微凌,才連忙點頭應了。席臨川頷首,又說:“有什麼需要的,找我或是找你嫂嫂都可以。不必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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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這出安排,不止是驚了席煥,也很有些出乎紅衣的預料。
而自離開正廳後,他的心情顯然低落了許多,悶了許久也沒幾句話,坐在廊下看著湖面,一直在沉思。
紅衣挑了幾樣味甜的點心坐到他身邊,將點心擱到案上,喟嘆著道:“既不願意,不留他就是了。他隻身前來想是沒幾個人知道,即便知道了,從前那樣的關係,也不會有人覺得你有什麼錯處。”
席臨川搖一搖頭,復又默了一會兒,才道:“就像你說的,我父親是個沒擔當的人,但我不是。”
紅衣一懵:“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只是想幫他問出父親究竟何人而已。
“但我是那個意思。”席臨川啞一笑,稍睃她一眼,拿起塊豆沙酥一掰,一半遞給她、一半自己吃,緩言又道,“這麼多年我總在想,若我是他,當年我會不會認這個兒子。”
“你會。”紅衣脫口而出,心中對此答案毫不懷疑。
雖然有的時候……他也蔫壞吧,但在這樣大是大非的事上,他從來不是小人,怎麼可能會不認親生兒子!
他卻再度搖頭,剛將最後一口點心送進口中的手在她鼻子上一刮。定睛一看,留了的點心渣,於是復又一刮,將那點心渣擦掉了:“想得輕巧。”
“……難道你也會不認?”她眉頭陡蹙,不敢置信地打量著他。
“我不知道。”席臨川回看過去,目光坦誠,“若我只是我,像現在這樣統領三軍,有了個私生子,我必會認下……咳,別多心,並沒有。”
紅衣淡瞪他一眼,他又說:“但他昔年的處境,我不曾經歷過,所以想了這麼久,也給不了自己確信的答案。嗯……雖然我覺得我是會的,但如果自小便和他以同樣的方式長大,興許我的一切想法都與現在不同,興許我也會是一個只求自保的小人,所以……”
他嘖了嘖嘴:“我看不起他,但還是不多費心思計較了。至於席煥……”他輕舒了口氣,“我出生時還沒有他,我父親不認我也和他、和他母親都沒有關係,這事本也怪不到他頭上。”
席臨川說著,倚到靠背上,回思著方才的事,輕鬆一笑:“倒是他真敢獨自一人來見我,也算有膽識,這弟弟我便先認了,不吃虧。”
紅衣一邊不得不認同他所說的,一邊又多留了個心眼,暗搓搓地覺得他會不會坦蕩得過了頭——萬一壓根不是他弟弟呢?萬一是什麼知情人士藉此詐騙呢!!!
“哦,對了。”席臨川在她肩頭一拍,“明天我就要若常上朝去了,萬一早朝時間長,在我回來前有戶部官員前來拜訪的話……你替我照應著。”
“怎麼?”紅衣一愣。
“我著人查席煥的身份去了。”他答得言簡意賅。
“……”
果然,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怪不得,他最後沒再逼問席煥父親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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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日,紅衣總免不了感慨席臨川的容人之量。
她覺得若同樣的事情放在自己身上……她才不管席煥和父親不認自己的事有沒有關係呢!必定先圖一次口舌之快,再讓席煥帶著賀禮一起離開。
當然,亦能理解席臨川現下的做法。
他歷過的事到底比她多多了,戰場上的一次次拼殺、朝堂上的一次次風浪,都足夠支撐他把旁人所在意的事情看得更淡一些。又或者,他到底已在這樣位高權重的地位上,許多事情在意也好、不在意也罷,對他沒有什麼實質影響,是以不作在意、讓自己舒心一些,便算是一份額外的收穫。
“我夫君有運籌帷幄之能!睥睨天下之氣魄!”
感慨夠了之後,紅衣一手叉著腰、一手拍著席臨川的肩頭,毫不隱晦地這樣大讚了這樣一句。
席臨川面上陡然一紅,緩了一陣後狠然抬眼瞪她,瞪了一會兒臉仍紅著,他就別過頭去,悶頭進了房去……
留她一個人在門外凌亂……
說好的……睥睨天下之……氣魄呢……
怎麼這麼不給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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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位年輕公子的到來,席府也變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