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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理論

了一聲:“是。”

“呵……”紅衣冷笑出口,有點尖銳的語聲中帶著諷刺,“我還以為您也算個正人君子。”

……什麼?

“我一直以為,能捨身為國的男人,多少算得個正人君子。今日才知,竟有人一邊連自己府裡的人命都不顧,一邊又要赴前線上沙場……”她氣息不足地一頓,強緩了口氣,“實則視人命如草芥的人,談什麼保家衛國,可笑!”

字字清晰,紅衣一口氣吐出了連日來的怨憤。這個人一箭險些要了她的命在先、不予就醫在後,方才帶她回來的家丁亦是下手極狠。卻連罪名都沒有,當真把“欺壓”二字型現得淋漓盡致!

“如若凱旋,加官進爵賞賜無數不說,普天之下也要贊你一聲英雄。”紅衣凜笑著,虛弱的口氣不妨礙嘲諷全開,“所以麼,誰在乎你在府裡是如何‘隨心所欲’的,誰在乎有沒有人冤死在你手上?你成功了,你說過的話就都是對的,有英雄的光環罩著,你功成名就,身在賤籍的再死成百上千個,也沒人在意!”

好像殘存的力氣全用在了這一席話上,最後幾個字在憤慨中說得擲地有聲,但話音一落,她就連聲咳嗽起來。咳得原本蒼白的面頰漲出了紅暈,她捂著嘴忍了又忍,剛平復了一點,就又補道了一遍那兩個字:“偽善!”

席臨川眼中微有波動,帶著幾分探究,他問她:“這就是你叛國的原因麼?”

正打算再斥一句的紅衣話語噎住:叛國?

“覺得我草菅人命、覺得將領們手上都難免有府中僕婢的性命,就是你叛國的原因麼?”席臨川神色定定,說得更清晰了些。

“我怎麼叛國了?!”紅衣聽得心驚,脫口反問。

席臨川也心裡發悶。

上一世的大半事情還沒有發生,無法拿出來質問。他又萬分清楚那些事都非誤會,沉了一沉,道:“聿鄲來的那日,你就同他在廊下見了面,說什麼了?”

紅衣淺怔,想起那事後,只覺得他這不是“多疑”,而是亂安罪名。冷笑中恨意凜然:“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席臨川神色愈暗:“我問你說什麼了。”

“無功不受祿;告退。”紅衣答得很快,而後銀牙一咬,森然笑道,“兩句話、七個字,公子便覺得我叛國?那公子差去服侍他的人呢,是不是待他走後便要一併杖殺?”

他一時被她的如珠快語堵得續不上話,她便又介面說:“公子也是為他設過宴的。”

他一噎。

紅衣虛弱蒼白的面容微揚著,有幾分讓他覺得陌生的傲氣。挑釁之意已極盡明顯,她與他對視著,不退不讓,又續一句,“待他離開,公子自盡謝罪麼?!”

席臨川猛一擊案:“夠了!”

房中驟靜。

席臨川面色陰沉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幾經剋制還是忍不住一腔怒火。伸手猛一拎她的雙肩,紅衣被傷口疼得一呼,未及回神,後背已被抵在牆上。

“那你剛才去延禧坊幹什麼?!”席臨川質問道。

……延禧坊?

她思了一思,似乎明白了一些,驚魂未定地聲音微微發虛,猶豫著反問:“咱們……在什麼坊?”

席臨川一滯,縱使惱怒還是答了:“延康坊。”

“那我……”她恍然大悟,頓時沒了底氣,垂頭喪氣,“我走錯了。”

……啊?!

一直守在外間,靜聽著房中動靜等吩咐的幾個家丁都忍不住扭過頭來張望了,方才氣氛那麼冷峻,一派三堂會審、興師問罪的架勢,片刻前更是已動了手。結果……

這被“會審”、被“問罪”的人,突然給了個“走錯了”這麼滑稽的理由?!

還說得大是誠懇、面有窘迫,一眾人面面相覷地啞了半晌,聽得房中席臨川也明顯氣息有點不穩,目光在她面上劃了又劃,一雙如墨寫就的眉頭變得弧度複雜。他看了她好半天,終是難以置信地問她:“你……什麼?!”

“迷路了。”紅衣頹喪地低頭,方才的傲氣與憤慨皆被抽淨,全然破功。感受著對方的憤怒與自己混亂的心速,她咬著嘴唇,滿是怨念,只剩了暗罵自己路痴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