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及細問的時候,管家將一隻窄長的盒子呈到了他案上:“就是這個。”
“……”他開盒子看了一眼,“怎麼在你這兒?”
“這個……紅衣姑娘主動給我的。”管家如實道。頓了一頓,又說,“聿鄲去的事也是她主動告知,還、還非讓我在房裡盯了一刻。”
……這什麼意思?
“有意叫人盯著,做得太明顯,可不能讓人釋疑。”他笑而搖頭,手指一叩盒蓋,將盒子推到一旁。
“我也是這麼跟她說的。”管家欠身,回思著道,“可是紅衣姑娘說……她說雖不能釋疑,總能讓公子不對這次的事起疑。所以這東西她不能收,和聿鄲所說的每一句話也都讓我聽著,可以逐句稟給公子。”
他一滯。
竟有些驚異於她的心思。
“給她送回去。”他隨口道。一來已親眼看過無甚蹊蹺,二來……這麼個簪子擱在他案頭也沒用。
齊伯卻沒上前取回這簪子,沉了一沉,告訴他:“紅衣姑娘說……若公子看完覺得還能還給她,就讓我替她賣了去。”
“……賣了?”席臨川一訝。
“是,她說她想攢些錢。”齊伯道,而後兀自琢磨著又說,“興許是月錢不夠花,又或有什麼別的用途……”
席臨川在意的,卻不是她攢錢幹什麼用。
上一世的紅衣,素來是不會給自己攢錢的。這個“不會攢錢”並非花錢太過攢不起來,而是謹小慎微地怕旁人覺得她存異心。
是以首飾再多,擱著不用也還是擱著。若他出徵前有意多留些錢給她以備不時之需,她就在他回來後按時呈個賬本出來,每一文錢怎麼花的,都記得清楚。
他也覺得她活得太小心,知是出身與以往經歷所致,更格外疼她些。結果……
沒攢錢歸沒攢錢,她最後去了赫契,當了側妃,後半生無論如何都衣食無憂。
席臨川被這種差別弄得情緒莫名。
定一定神,點了頭:“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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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齊伯給紅衣送了錢來。
一隻銀簪當了二十兩銀子,齊伯給她的時候,順口提了一句,說席臨川要出征了。
聽聞這訊息,紅衣心裡自然一喜。
巴不得躲他遠些,他索性不在府中了她覺得十分舒心——雖則還要再回來,但她能好歹能安心過幾個月。
思了一思,她猶豫著道:“齊伯……”
“嗯?”齊伯觀察著她的神色變動隱有不滿,倒還是耐著性子聽她的話。
“我想問問,若是……我想給自己贖身,要攢多少銀子?”
話問出口,她提心吊膽地等著答覆,心裡一個勁地祈禱可千萬便是個她攢不起的天文數字,她還想今早攢完這筆錢,早點過自由日子呢。
“贖身?”齊伯眉頭一皺,睃一睃她,口氣似有點意外,“你想給自己贖身?”
“是……”紅衣稍一點頭,“我……我總不能一輩子在賤籍。”
齊伯復睇她一眼,略一思忖,卻搖了頭:“不知。府裡從前沒人提過這樣的事,你又是長公主賜下來的人。這事啊……我得幫你問問。”
“多謝齊伯。”
紅衣深深一福,卻是顯然疏忽了一件事——忘了問一句他這“問問”是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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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身?”席臨川眉心一跳,看向齊伯,有點不信,“她主動提的?”
“是。”齊伯欠身,回思片刻,一喟又道,“依我看,這紅衣本也不是什麼安分的人。我順嘴跟她提了一句公子要出征——闔府上下聽了這事都為公子懸一口氣,唯她,看著倒像有些高興似的。”
他說著頓了一頓,又試著勸道:“公子您開個價算了,讓她早點贖了身,清靜。”
他出徵之事,雖他自己已經過一次、很清楚此番會是如何,但於旁人而言還是多少有險,她卻為此高興……
席臨川忽然心裡有點空。
苦笑搖頭,心下禁不住地掂量起來,想知道她是因他這一世待她不好才會如此,還是連上一世其實也是如此、在他面前只是做樣子,實際上也許一直如最後那般冷血。
“兩千兩。”他聲色淡漠地隨口說了個價,轉身便往內間走。腳步若常閒散隨意,細看之下又好像比平時略快一些,像是被什麼煩心事惹得生躁,又或是在有意避開什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