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停了下來,眾人循聲望去,見鄭氏面色鐵青。
“……母親?”席臨川喚了一聲,聲音上挑,顯是詢問的意思。
鄭氏卻沒有看他,淡一瞥在旁邊被嚇得傻住的顧南蕪,斥語冷厲:“笨手笨腳的,連湯也不會盛!知我不喜吃芫荽,還盛那許多芫荽葉進來!”
顧南蕪一聽,忙不迭地跪下去叩首謝罪。一旁諸人屏著息不敢吭聲,紅衣與綠袖站得近,感覺手上被綠袖緊緊一握,耳畔一聲輕輕抱怨:“好凶……”
是呢,好凶。
她悄悄抬眸望過去,其實鄭氏看上去也不過三十來歲的樣子,並不似她從前所腦補的“老夫人”——想想也是,席臨川今年才十九歲,古人生孩子又早,鄭氏自然老不到哪裡去。
她的妝容精緻華貴,又因現下眉梢眼底含著怒意而帶著些許令人生畏的威嚴。
紅衣與綠袖相握的手緊了緊,也輕道了一句:“刁婆婆啊……”
“……”綠袖掃她一眼,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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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息怒。”席臨川拱手歉然,“是兒子安排不周全,疏忽了母親不愛吃芫荽,該先囑咐廚房一聲。”
“你這麼大一個侯府,不必為我大動干戈。”鄭氏顏色稍霽,仍是冷眼看著顧南蕪,頓了一頓,又道,“但這顧氏,我叫她來的本意是要她侍奉你。可看她如此笨拙,想來做不好什麼事,這趟便讓她同我回去吧。”
顧氏後脊一涼:“夫人……”
這廂席臨川也一愣,尚未及開口,便聽得鄭氏又道:“縷詞和紅衣是哪兩位?”
“縷詞已脫籍了。”席臨川旋即答道,未理會鄭氏發沉的面色,“她不算席府的人,母親叫她來問話不方便。”
鄭氏冷睃他一眼,不加勉強,只又道:“那紅衣呢?”
席臨川一喟,抬眼看去,紅衣脫列而出,垂首一福:“夫人萬安。”
鄭氏看一看紅衣又睇一眼顧南蕪,清冷道:“旁人都退下。”
短短片刻,方才歌舞昇平的廳中便歸於安靜了。
席臨川執起酒杯又抿了口酒,索然無味的神色:“我就知道母親不止是來看看而已。”
鄭氏秀眉一挑。
席臨川嘖了嘖嘴,又說:“母親早先答應過,不管我府中之事。”
鄭氏忍了口氣,瞪著他道:“我再不管,你連命都要沒了!”
“不至於。”席臨川皺眉回了句嘴,而後冷下臉,懶得再多做爭執。
鄭氏也不跟他較勁,目光轉向顧氏,語氣愈加冷厲:“敢下毒害人的人,還留在府裡。”
“不是她。”席臨川又頂道。
鄭氏一怒:“你住口!我聽你舅舅說了,你只簡單問了幾句話而已,如何肯定不是她!還有那個紅衣,和那聿鄲富商交往不淺,你也只隨意問了幾句就不再懷疑,也太兒戲!”
“我自有我的道理!”席臨川胸口猛一陣起伏,顯是怒意強壓,神色稍鬆了些許,又道,“母親因為這個要把南蕪帶回去,明擺著是不會留她一命了,我不答應。”
“這人留不得!”鄭氏喝道,席臨川的語聲一提便壓過了她:“您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紅衣靜聽著母子二人的爭執不敢插話,悄悄看向跪在鄭氏面前的顧南蕪,又看一看垂首坐於席臨川身邊的鄒怡萱。
再回想一番鄭氏方才的話,好像覺出了點什麼。
仍是眼觀鼻、鼻觀心地安靜聽著,不知為何竟然覺得並不害怕。鄭氏明明已經起了殺意,她卻仍覺得今日不會出什麼事。
居然很相信席臨川能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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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爭執又持續了一會兒。
其間鄭氏氣急摔了只茶盞,顧南蕪被濺了一臉水;席臨川一見,抬槓似的也摔了只茶盞,鄒怡萱被濺溼了衣服。
紅衣不由得很慶幸自己站得遠。
鄭氏終是說不過席臨川,敗下陣來。面色鐵青地睇了他須臾,驀地站起身來,拂袖離去。
席臨川連見禮的耐性都沒有了,淡看著她離開,一聲輕嗤,自顧自地又倒酒來喝。
——這是標準的強勢母親和年輕氣盛兒子吵架的設定啊?!
紅衣心裡唸叨了一句,復又惴惴地抬眼去看席臨川。
“都回去歇著吧。”他淺蹙眉頭道。
紅衣一福,顧南蕪和鄒怡萱起身後也一福,皆不吭聲地一併往外退。顧南蕪跪得久了,腳下不穩,退著退著一個趔趄。
鄒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