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皺了皺眉,直奔鄭氏的住處而去。
鄭氏今日似乎心情不錯,一掃昨日晚宴時的滿面陰霾,正與鄒怡萱說笑。案上的剔紅碟子中盛著幾樣茶點,二人一壁用著一壁說著,看上去其樂融融。
“母親。”席臨川一揖,鄭氏忙讓他坐,他卻顯然沒這雅緻,略一沉便道,“不知方才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鄭氏苦笑一喟,緩緩道,“你不是救了一眾孩子?方才敦義坊那邊傳話回來說吃食上出了岔子。我怕那些孩子出事所以未及多問便著人請郎中過去看、又差人去尋你,後來郎中來回了話,說孩子都沒事,只是一個府裡前去探望的丫頭誤食了些,吃病了。”
席臨川一凜,當即便知這“府裡前去探望的丫頭”是誰。恰又有聿鄲的事在前面擱著,不禁緊張起來:“她如何了?”
“送回去歇著了。”鄭氏答道。
席臨川立時就要朝樂坊去,剛轉過身,卻聞身後笑聲清冷:“你果真和她很熟絡。”
自是指紅衣了。
席臨川沒回頭,咬咬牙忍著不解釋,復繼續朝外走,大有埋怨地留了句:“母親您管得忒多了。”
“你最好能記得,她跟那胡商很熟。”身後輕飄飄的又傳來一句,這回席臨川連回嘴都沒心思回,提步邁出門檻,半步不再停地直奔樂坊而去。
他才剛道了歉、剛承諾在此事上保她周全,萬不能讓她這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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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面色蒼白地躺在榻上,一手隨意地垂在榻邊,望著木榻精緻地雕鏤,努力地腦補自己現在渾身無力、氣息不穩、心中發慌、口乾舌燥、嗓中發癢、手腳痠軟……
一邊努力一邊感慨,此番為了避鄒怡萱,她也是蠻拼的。真是越來越怕死惜命,當初救孤兒後重見席臨川的時候,眼見也是離死不遠,但還能義憤填膺地同他理論幾句,雖然進了官府後忍不住哭了吧……
那也比這回強。
這回在想清楚鄒怡萱的心狠手辣之後,她簡直怕得心律不齊了。也想過直接告訴席臨川,可眼前的事實也實在明白——鄒怡萱敢在鄭氏面前搬弄是非,可見是把干係脫得乾淨。別說留下物證了,她估計連半點嫌隙都染不上。
到時候事情挑出來,原就看她不順眼的鄭氏還會看她更不順眼,這不是作死麼?
於是……與其讓矛盾進一步激化、讓鄒怡萱快一點動手,她還不如先想法子設好防再說。
把安全係數提高了,其他的可以安心從長計議。
因果始末琢磨好了、措辭也想好了,紅衣雖然自認不聰明且對這些伎倆完全沒有經驗,也還是覺得這事能成。
目前為止唯一的岔子大約是……這瀉藥藥勁太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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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猛地被推開,帶起一陣風。紅衣虛弱無力地看過去,語聲低低:“公子……”
“怎麼回事?”他大步走到她的榻前,看清她的面色後,眉頭皺得更深了,“我聽說是在敦義坊裡出的事?”
紅衣點一點頭。
席臨川沉下口氣:“是聿鄲?”
這回,紅衣搖了搖頭:“不知……許是吧。”
她說著安靜了一會兒,認真地長緩了一口氣,又慢慢道:“公子說護我一回……那話作數麼?”
席臨川頷首:“自然。”
很好。
“那求公子先做些安排……”她說著挪了挪身子,目光完全投到席臨川面上,說得一字一頓,“能不能……樂坊還有孩子們的住處,著專人每日檢查飲食薰香?畢竟聿鄲那麼大的勢力,嗯……”
其實是怕鄒怡萱這個能把毒下到席臨川杯子裡的人直接來樂坊下藥。
“可以。”席臨川不假思索地點頭應了。
紅衣鬆了口氣的同時,心念忽地一動。這突然生出的想法讓她微微一驚,而後在心中快速思了個來回,覺得應該可行,遂又續道:“能不能……儘量不讓旁人知道這番安排?”
席臨川蹙了蹙眉頭,沉吟道:“讓旁人都知道了這邊有所防備,你才會更安全。”
“是。”紅衣贊同地點了點頭,凝望著他,卻說了另一個思路,“但旁人不知道我有所防備就會接著下毒,大約……能剛剛好抓個正著吧?”
“不行。”他拒絕得斬釘截鐵,直讓紅衣一愣。
席臨川冷著臉,淡聲而道:“這事是為護你周全,不是為了讓你搭上安危幫我尋聿鄲的罪名。”
紅衣啞住,扁了扁嘴,無可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