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用盡力氣地歡呼著,卻是聽不清任何一個人的任何一句話。
好在這一路走過去都無甚要交待的事情,若不然,怕是連傳令都難。
直至一行人進了皇城的城門,呼喊聲漸漸遠了,耳朵才逐漸放鬆下來。
鄭啟回望一眼城門外的百姓,啞然失笑:“百姓不負眾將啊!”
席臨川聽言,一手馭著馬,另一手則揉著耳朵:“下回再戰,舅舅您差我回城傳捷報如何?”
“嗯?”鄭啟一愣,“為何?”
“先一步回城,避開這‘百姓不負’的事。”席臨川拇指點了點身後過來的方向,“再來幾回,耳朵早晚廢了。”
眾人一場鬨笑,馭馬繼續前行。
到宮門口下了馬,步入宮門。宮中一片沉肅,兩旁的守衛見下禮去,整齊劃一。
宣室殿前很快有傳召聲想起,宦官的聲音細而悠長地響徹在宮室之間。
“傳,大司馬大將軍鄭啟覲見——”
“傳,驃騎將軍席臨川覲見——”
二人便先一步進了殿去,旁的將領自有宮人領著先去別處稍作歇息。席臨川隨著鄭啟一併上了長階,跨過殿前門檻行至殿中,因甲冑在身,只得抱拳一揖:“參見陛下。”
皇帝原也未坐著,聽音便轉過身來,朗聲笑道:“來得倒快,坐。”
本就不是生人了,鄭啟沒作推辭,席臨川也就不客氣地落了座,此後稟了一番戰時情況、共議了議對赫契的策略,而後便下了賞賜的旨意。
大將軍鄭啟賜邑六千戶,驃騎將軍席臨川賜邑五千戶。
二人接旨謝恩後,鄭啟無甚旁事,先行告了退,皇帝卻著意留了席臨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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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俱被屏退,殿中比方才安寂多了。席臨川不知還有合適,靜等皇帝發話,皇帝思了一思,卻走到他面前,在他身邊的席上隨意坐了,出言便道:“你府裡有個舞姬,叫紅衣。”
席臨川一怔,頷首:“是。”
“近來禁軍都尉府查到些事,朕壓了幾日了,想先跟你交個底。”皇帝說著,睇了眼不遠處的案桌,道,“案上金盒裡的東西,你自己看吧。”
席臨川頷首,依言站起身走向案桌,狐疑地開啟那隻盒子。
裡面的東西讓他剛看了一眼就驚住。
盒中一側盛著數只信封,均寫著“紅衣親啟”,但不是漢語,而是赫契文;另一側也盛著數只信封,每一隻都寫著“某某親啟”,他翻了一翻,有好幾個不同的名字,但也均是赫契文。
“陛下?”他驚疑地回過頭去,不敢多想心中的猜測。
“這是禁軍都尉府截到的信件,有要送給這個紅衣的,也有從你府裡遞出來往外送的。”皇帝淡聲解釋著,頓了頓,又道,“但是每一封裡都是白紙——至少乍看上去是白紙,禁軍都尉府試了幾種法子,還沒有試出過字跡來。”
席臨川愕然,手上拆開一封信,抽出信紙來一看,果然是白紙。
“其中還有兩封,是從宮裡送出去的。”皇帝的神色更沉了一些,看向他,“事關大局,朕不能疏忽,但朕想先聽聽你怎麼說。”
席臨川心中緊了一陣。
大多時候,他都更拿皇帝當長輩看,帝王威嚴在他看來沒有那麼可怕,他素來有什麼說什麼,鮮少有什麼顧慮。
但這一回,他鮮見地緊張了,心中翻來覆去地斟酌起來,竟不知究竟該說什麼。
“朕知道你把腰牌留給了她。”皇帝看著他慘白的面色,徑自先說了下去,“她若對你很要緊,朕可以饒她一命——只要你能看住她沒有下次,朕就體諒你英雄難度美人關的心思。”
席臨川的心速快了兩下。他對上皇帝的視線,知道這並不是說笑而已。
自己現在可以決定紅衣的生死,只要他樂意。
“臣……”他的呼吸有點凝滯,稍緩片刻,道,“臣看不住她。”
皇帝微怔,對他的答案略有意外。
“但臣……”席臨川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力起來,“臣知道此事和她沒關係。”
“你說什麼?”皇帝顯然一訝。
席臨川正了色,一抱拳:“臣不知此事有什麼別的隱情,但臣相信此事無關紅衣。請陛下著禁軍都尉府明察始末,如需臣作甚協助,臣定勉力而為。”
皇帝睇了他良久,末了,笑嘆了一聲:“果然英雄難度美人關。”
“……”席臨川懸著心沒接話,皇帝站起身,踱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