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病:“你不是,他也不是。”
青衫人道:“那麼誰是?”
方知病伸出食指,一指黑衣人,道:“就是他的主人。”
青衫人不禁嘆道:“方知病不愧是醫中之俠,也不愧是神目如電的老江湖。”
方知病道:“所以對一個老江湖,還是說實話的好。”
青衫人道:“不過實話一向並不好聽。”
方知病道:“不妨說來聽聽。”
青衫人道:“如果你真想聽的話,那麼我可以告訴你……”
他的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容,一種誰也想不到他會拔刀殺人的笑容。
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們在殺人的時候,臉上往往總帶笑。
青衫人無疑就是這種人。
因為笑容總是代表著友好,親切,慈祥,所以笑容往往是真正的殺人的刀。
刀從袖中閃電般刺出,帶著說不出的凌厲之氣,這是必殺的一刀。
可是方知病卻似乎早已看出,他的身體忽然變成了一片在秋風中飄搖不定的落葉,刀從袖中閃電般刺出時,方知病已落在了三丈之外。
刀已刺空。
青衫人的刀又消失在袖中,笑容卻並沒有消失。他忽地輕輕一笑,道:“方先生的身手還是像以前那樣乾淨漂亮,看來無論是誰想殺方先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方知病冷冷地道:“殺人總是要有理由的,那麼你為什麼要殺我?”
青衫人道:“殺人當然是要有理由的,我想殺你,自然有我要殺你的理由,我何必說,你又何必問?”
方知病道:“可惜憑你的武功好像是殺不了我的。”
他剛說到第三個字,青衫人忽地已消失了,就像他本是一團空氣,現在又溶化在空氣裡。
黑衫人卻並沒有走,他只是冷冷地看著方知病,他的眸子竟是灰色的,目中盡是一種冷酷,殘忍,狂野之色,甚至有一種不屬於人類的感情。
方知病從沒有見過這種目光,他忽然有一種面對一頭兇殘的野獸的感覺。
黑衫人用一種無法描敘的冷酷的聲音冷冷地道:“你今夜必死。”
他的聲音竟是有一種可怕的,不可思議的魔力,竟有一種詛咒般的魔力。
方知病忽然覺得秋天的清晨是一片肅殺。
方知病今年已經四十五歲,已絕對算是一個老江湖了。威脅,恫嚇,實在是看的太多,聽的太多,在江湖中生存,對死淡然處之,是入門的第一課。
可黑衫人的威脅,竟讓方知病感到了極度的恐懼,這種恐懼,也是過去從未有過的。
黑衫人也已消失,方知病心中的恐懼卻並沒有消失,並且他忽地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這種寒意就像一柄刀。
方知病驀然轉身,只看到一片尚未枯黃的秋葉,飄然離開了枝頭,葉脈之處,如被刀削。
方知病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喃喃地道:“朋友既然來了,不妨現身一見。”
沒有人回答,只是地上的那片秋葉,忽然間變的粉碎,一陣風吹來,轉眼間被吹的無影無蹤。
方知病現在已經知道了三件事,第一,一個武功極為可怕的用刀的高手,正在一個自己絕想不到的地方。
第二,自己的武功,絕不是這名高手的對手。
第三,如果自己想要活命,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
所以他開始逃。
他用的是輕功中最高明的一種身法——平沙落雁,這種身法可以在離地很低的狀態下一掠三丈,由於離地很低,所以能夠有效地進行防守。
看來這種身法真的有效,方知病在三個起落之後,已掠到了長街,街上已有行人,他們都認識這位醫術高明的方先生,他們的印象中,方先生一向都是最斯文,最知禮的人,所以當他們看到這位醫術高明的方先生忽然以一種像飛一樣的速度掠過長街時,無不表現出極大的驚訝。
方知病飛過了人頭,飛過了屋頂,他知道鎮外就有一片很大的樹林,如果自己進入這片樹林,那麼活著的希望將很大。
所謂“逢林莫入”,樹林永遠是江湖人的最好的藏身之地。
何況在方知病閒暇的時候,他經常在這片樹林中散步,對這片樹林他很熟悉,他有把握利用這一點點的優勢,有效躲避追殺者的攻擊。
對這一點他很有信心。
可就在他將要進入這片樹林的時候,他又感到了那種深入骨髓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