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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死之一

話,勢必要說更多的假話來掩飾。

少年想了一想,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這也是一般少年人這種狀況下的正常反應之一,銀花娘無法因此而判斷出什麼,於是笑道:“若是你住在這裡,我便要去找你家大人說話,說你調戲我。”

少年臉上流露出失望神色道:“那麼你竟是不甘讓我調戲了?”他頓一頓,下一句話如奇峰突起:“不知道我家人是否會相信我有膽子調戲廠衛高手呢?”

銀花娘心中頓時泛起失敗的感覺。因為一來她無法測知少年話的真假,二來對方已看出她身分,還有一個連她自己亦不能啟齒的原因便是她發覺自己竟是有點歡迎這奇異少年的調戲之舉。

但她也不是輕易認輸的人,當下道:“你憑什麼說我是廠衛高手呢?”

她並沒有否認自己是廠衛的人,這是虛者實之的道理,一般人遇到了這種情況,往往心生疑惑,從而影響判斷。

少年道:“你敢穿著這種衣服進保和堂,並且神色自若,可見你是苗人不會假。再者你漢話很流利,且很多發音乃是金陵特有,可見你在金陵已生活了一段時間。那麼以我這初次來金陵的人亦知道保和堂與太醫院關係非淺,你更沒道理不知。而你對那葉星友態度並非十分友好,可見你並未將其背景放在心上。所有這些加起來,我不但知道你是廠衛高手,更知道那保和堂定有問題,而且廠衛雖有懷疑,卻沒有真憑實據。派你前來,是因為你形象特殊,可收打草驚蛇,令其自暴破綻之效。”

他的推斷與事實竟是驚人的一致,銀花娘心底不由泛起了無法與他抗拒的感覺,低頭道:“是的,你說得一點兒也不錯。”

少年道:“我叫展翼,相信你聽過這個名字。”

銀花娘大吃一驚,抬起頭來,與展翼的目光一接觸,不由又低下頭去,輕聲道:“妾身叫做銀花娘。”

展翼忽然捉住她的手,道:“走,陪我去試試喝酒。”

銀花娘感到他的手心冰冷,但不知為何卻能給她可以依靠的感覺,心中一陣迷罔,發覺自己再無力抗拒展翼的任何要求。

銀花娘第一杯酒下肚,臉上已泛起動人的紅暈。

展翼亦咳了兩聲,皺眉道:“什麼‘會須一飲三百杯’,酒的滋味遠沒有詩裡寫的那麼好麼!”

直至此刻,他方第一次說出這等略帶稚氣的話。

銀花娘不禁笑道:“第一次喝酒,不要那麼快!”

其時剛進黃昏,秦淮河上,諸多畫舫尚未開始營業,是以遊人並不多。他們所在的這一艘畫舫卻是例外,因這艘畫舫的後臺靠山便是東廠的緣故。當然也因為銀花娘在東廠中地位頗高,才會有此特權。

展翼笑道:“那老鴇看你的樣子真有趣。”

銀花娘澀然道:“那是看你吧?”

展翼“哦”了一聲,道:“照你的說法,竟是經常有外來女人出入這等煙花場所了?”

銀花娘紅著臉道:“你總是這樣要將人家說的每句話都分析一番麼?”

展翼恍然大悟道:“那麼竟是你曾有來過了?”

銀花娘低頭道:“你就是不肯放過人家麼?”

展翼似是想起什麼,頹然道:“說的也是。”

他不再說話,情緒明顯低落下來。但這等孩子氣的舉動反而觸動了銀花娘深藏的母性。她不自覺柔聲道:“我說錯什麼了麼?”

展翼反而更加喪氣,道:“沒什麼。是我錯了。”他聲音中隱約流露出一種強烈奇異的愛戀,厭倦與自我矛盾自我毀滅。

這種情形若是出現在飽經滄桑的人身上,自是不足為奇,但出現在展翼這樣的少年身上,而又不令人感到突兀,那便非常奇怪了。

銀花娘用心地注視著展翼,發覺他略帶稚氣的容顏,睿智的目光以及眉宇間奇異的憂鬱,混合成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神秘吸引力。

她不禁試圖分散其神思,半開玩笑地問道:“你今年多大了就這樣?”

其實東廠中關於展翼的資料頗詳盡,展翼十三歲她是知道的,可是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她發覺展翼思慮之細密深沉,斷事之準,絕不象個十三歲的孩子,反倒有如閱盡世事的老人一般。

展翼脫口道:“十三歲十一個月十二天。”他笑笑,道:“不過若從生到死算作一次人生的話,我已是一隻腳踏入墳墓的老人了。”

展翼雖身著一襲青衫,但這一刻在銀花娘眼中,這少年竟是黑色的,黑得令人看不清楚,卻又不能自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