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妻子,就這樣步履蹣跚的回到了部落。
他沒有對任何人提起亂墳崗上的那場血戰,也沒有流一滴淚。
人們向他表示祝賀,稱讚他是族中第一勇士。單槍匹馬從上百名殘暴的暗黑精靈手中救回愛妻,這樣的壯舉前所未聞。
般若沒有理睬他們。
他埋葬了哥哥,然後安排好家中的事務,最後對妻子說:“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可能三年,可能十年,也可能是一輩子……你不用等我,找一個好人家,找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改嫁吧。”
說完這些話,他忽然拔出匕首在臉上狠狠的劃了一刀,從此以後,他永遠失去了光明。
他傷了哥哥一隻眼,就用一雙眼來補償,假如不這麼做,他的心就永遠無法平靜。
這一天,般若從部落裡消失了。
他獨自隱居叢林,像個野獸似的蜷縮在寒冷的山洞裡,以山泉和野果充飢。
有人看見他坐在瀑布下發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人們都悄悄議論:般若瘋了,他雙目失明,獨自在山裡生活,用不了多久就會餓死。
可是般若沒有死。
他失去了雙眼,心卻變得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平和,更清澈。
他學會傾聽風的聲音,學會用耳朵和面板感知大自然的微妙變化,學會透過表象用心去觀察世界。
從前那個驕傲氣盛的般若的確死了,他獲得了新生,成為一個用心眼去俯瞰世界的智者。
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般若放棄用槍,以此悼念兄長。
他在回憶裡十萬次、百萬次重現暗黑精靈武技長那絕妙淒厲的刀法。
他要學會這種刀法,破解這種刀法,然後,殺死這刀法的主人。
十年時光一晃而過,忽然有一天,般若預感到自己苦苦等待的機會來了。
他披著一塊破舊的獸皮斗篷,腰間插著木柄已經爛掉的生鏽匕首,離開隱居的瀑布,在風之精靈的指引下去尋找那個男人。
他佇立在部落附近的一個山坡上,長久的等待著。
從日出到日落,再到滿天星斗,他等到了那個人。
一群暗黑精靈強盜,騎著地穴暴龍呼嘯而來,為首的正是十年前與他決鬥的那個武技長。他們想再次劫掠半龍人部落,發一筆財。
當般若出現在武技長面前的時候,他已經不認識這個邋里邋遢鬚髮蓬亂的人是誰,但是他從般若身上散發出的殺氣醒悟──
這是一個仇人。
武技長先派了兩個手下出陣,試探般若的深淺。
生鏽的匕首如凜風吹過咽喉,兩人立斃。
很遺憾,他們沒有機會試探出般若的深淺。
武技長深吸一口氣,拔出一生相伴、殺人如麻的彎月雙刀。
他知道,般若的武學修為如同深不見底的汪洋,把所有手下的屍體都丟進去,也試不出深淺。
他走向般若,一邊問道:“你是誰?”說話的同時,他已出刀。
刀如毒蛇,既快且狠。
他不認識般若,但已看出,般若是個盲人。
他的耳朵或許很靈,但是在說話的同時出刀,他就聽不到刀風!
“殺你的人。”
般若也在回答的同時出招,鏽跡斑斑的匕首衝破雙刀的封鎖,刺穿武技長的咽喉。
拔刀,後退,甩血,收刀。
一連串動作,宛若行雲流水。
只需一招,勝負便以分曉。
武技長用刀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不敢置信的望著般若──
“好快的刀,你跟誰學的……”
每說一個字,他的喉嚨就湧出一股血。
般若在夜風裡揚起頭,徐徐開口。
“假如……我說是跟你學的,你會相信嗎?”
武技長身軀劇震,驀地仰天大笑──
不知過了多久,笑聲戛然而止,他的屍體轟然倒下。
般若如釋重負的垂下頭,失明多年的眼睛裡,湧出兩行說不出是喜悅還是悲涼的淚……
回到部落的般若像個叫花子,幾乎沒人認得他了。
說是“幾乎”,是因為還有一個女人認得他。
般若就在自己家裡遇到這個女人,十年來,她一直在等他回家。
“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不會害怕嗎?”
“不害怕,不論你變成什麼樣,永遠是我的丈夫。”妻子含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