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之間,崑崙變故頻生,原本當在七星驛站酒宴歇息的諸族貴賓,反倒冒著嚴寒風雪,雲集在這洵山頂上,成了金族祭禮的看客。趕到這裡,除了看熱鬧之外,多半都盼著帝鴻前來劫奪龍神,也好合力圍殺,除去這心頭大患。
拓拔野、纖纖趁著大雪飛掠而下,擠入人群之中,凝神聆探,周圍眾人不是在猜測那突然重現崑崙地帝鴻,便是在議論膽大包天的縛龍神,十之八九果然都認定她必是受拓拔帝鴻地指使,前來破壞西陵婚禮。
忽聽號角長吹,有人高聲喝道:“登臺祭天!”
鼓樂喧淵,姬遠玄、武羅仙子、應龍等土族權貴次第從北面石階走了上來,在祭臺西側盤腿坐定。陸吾、長乘等金族眾神、仙則簇擁著西王母從南面石階徐行而上,在祭臺東側坐定。
接著又是一陣激越號角,八名童男童女推著一輛青銅車徐徐登臺,車上坐著一個黑衣女子,白髮飛舞,秋波流轉,笑吟吟地毫無懼色,赫然正是縛南仙。
群雄轟然,拓拔野一凜,想要傳音義母,卻又擔心被祭臺峰上的眾高手察覺截聽,當下握緊纖纖的手。凝神聚氣,伺機而動。
八名童子將青銅車推到鼎邊,鼓號聲止,四周漸漸安靜下來。
西王母翩然起身。豹袍鼓舞,淡淡道:“東海妖孽縛南仙,肆虐大荒,被神農帝封囚在天帝山內,三百年來不思悔改,反更變本加厲。神帝化羽,這妖女又與拓拔帝鴻勾結,興風作浪,塗炭生靈,如今更公然侵犯我崑崙神山。意欲擄奪西陵公主,禍亂天下。其罪滔滔,實不可赦。特借金刀駙馬煉神寶鼎,化其魂魄,獻祭天神,以平天下之憤。”
鼓聲大作,歡聲雷動。
姬遠玄昂然起身。朝著西王母等人躬身行了一禮,又朝臺下群雄環身揖禮,朗聲道:“各位好朋友。後日便是寡人與西陵公主大婚慶典之日,按照金族禮儀,原當明日祭神拜天。但既然天降瑞雪,不妨將這良辰移前。只是辛苦大家,酒宴沒能盡興,還得一宿不眠,在這冰天雪地裡與我們同行祭禮。”
話音方落,臺下便有人叫道:“酒宴沒吃飽不打緊,陛下將這老妖女千刀萬剮。煮爛了給大夥兒當宵夜便是!”
又有人接著大聲道:“稀泥***,老妖女三百多歲,皮糙肉老,如何咬得下口?老子喝口熱湯暖暖身便成啦。”
四周鬨然齊笑,吶喊如潮。
大雪飛舞,鼎火沖天,映得縛南仙臉容彤紅嬌豔,她端然盤坐,任眾人如何譏嘲斥罵,只是微笑不語。
拓拔野與纖纖十指緊扣,心中又是憤怒又是難過,都知她狂傲兇暴,何曾受過這等折辱?如此淡定,自是篤信義子會前來相救。但他念頭急轉,卻依舊沒能想到周全之計。
要想在五族絕頂高手眼皮底下劫奪人祭,談何容易?即便能僥倖脫身,也勢必讓人瞧破身份。到了那時,再想洗刷自己地“帝鴻”身份,又有誰人相信?更毋論如何力挽狂瀾,拆穿姬玄遠地假面了。
倘若她經脈未斷,又或者自己能參透素帝的“無脈之身,,或許還能種神其體,趁著臺上眾人不備,突然殺出重圍,逃之夭夭。
眼下最為穩妥的辦法,莫過於讓蚩尤等人先出來大鬧一場,自己再趁亂聲東擊西,渾水摸魚。然而凝神四顧,人潮洶湧,卻始終探應不出蚩尤、科汗灘等人究竟藏身何處。
正自尋思,又聽“哐”地一聲鑼響,姬遠玄高聲道:“有請仙子,設壇通天!”武羅仙子翩然起身,身後那兩個俏麗女童懷抱長劍,魚貫而入。
喧譁漸止,眾人紛紛屏息凝望。
武羅仙子大袖揮卷,一個形狀古樸地長石方案凌空徐徐飛來,落在煉神鼎前。那八名童子將香爐、法尺、果盆擺放案上,又將其他神器一一佈置完畢,悄無聲息地退立兩側。
狂風怒號,武羅仙子仰頭閉目,櫻唇翕動,淡黃色的豹斑長裳獵獵鼓卷,突然輕叱一聲,張開雙手。
“叮!”“叮!”兩女童懷抱長劍雙雙脫鞘破空,劃過兩道銀亮的圓弧,落入她的手中。
她絲毫不停,旋身急轉,雙劍縱橫飛舞,將香爐的紫藻香瞬間切成七段,送入煉神鼎中。“嗤嗤”連聲,鼎中香氣四溢,那滾滾霞光被雙劍交錯反射,折向亂舞,絢麗多端。
霓光照處,“轟:地一聲巨響,前方雪峰突然滾滾崩塌,露出一面光滑如鏡的崖壁來。
眾人譁然驚呼,失聲叫道:“那是什麼?”拓拔野轉頭望去,心下大奇,只見那崖壁上赫然浮現出幾行大字,彎曲如蛇,似是太古蛇篆。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