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夫人淡淡一笑,道:“孫宏心浮氣躁不堪大任,這些年來連我這老太婆都看出來了,老身就不信孫老頭眼光會比我還差,想來孫老頭最多也就只會讓他做一個世家之主,宗門內的大位之爭,他是斷然不肯再交託給他了。至於王亙,此人卻是不凡,這些年來躋身凌霄三劍之列,不卑不亢氣度沉雄,哪怕以懷遠真人嫡傳大弟子杜鐵劍這等強勢人物,也不能完全將他壓倒,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說到此處,許老夫人突然冷笑了一下,然後緩緩地道:“可惜啊,他姓王不姓孫。”
廳堂之中,一時間突然沉寂下來,許氏兄弟都沒開口說話,孫友臉上也是掠過一絲尷尬之色。
許老夫人哼了一聲,隨即又看向孫友,正色道:“不過這也沒什麼,你爺爺看中本家子嗣並無錯處,畢竟我等本來就是世家傳承,當然還是自家嫡親血裔更值得相信,也只有後代子孫出息了,吾等世家才能永世流傳下去。至於他所收下的異姓弟子,想必當初孫老頭除了惜才之外,更多的也是出於為了本家助力而栽培王亙的。”
孫友低聲道:“是。”
許老夫人望著他,道:“前頭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
孫友沉默了一下,道:“回稟外祖母,此事正如你所料,祖父大人確實已經找我說過此事,言明孫家日後在宗門內的資源將著力扶持於我,至於大伯,若無意外的話,再過幾年,祖父大人便會安排他下山執掌本家。”
許老夫人又是冷哼了一聲,而許騰與許興則是對視了一眼。雖然孫友說得比較含蓄客氣,但流雲城中所有的世家,哪一個不是依附凌霄宗多年,宗門世家兩邊比起來,毫無疑問地肯定是宗門內的實力地位更加重要。由此看來,在孫友這個侄子強勢崛起後,孫宏在孫明陽長老的心目中確實是已經地位大跌。
許老夫人點了點頭,道:“如此對你當然是件大好事,不過祖母覺得,在這個傳言出來之後的這段日子裡,似乎你來許家這裡走動的次數突然大減,似乎頗有顧忌,可是如此麼?”
孫友猛地抬頭,往前踏了半步,面上掠過一絲急切之色,道:“祖母大人,孫兒絕無此意……”
許老夫人擺擺手,阻止了孫友的分辯,沉默了一會後,道:“小友,其實孫許兩家雖然結交多年,又有通親之好,但私底下咱們這些世家在流雲城和金虹山上明爭暗鬥的,也不算什麼秘密了。在這中間,你有時候很難做人,祖母也是知道的。”
孫友咬了咬牙,似乎想說些什麼,但許老夫人卻沒有讓他開口說話,只是自顧自說了下去,道:“本來麼,祖母對你也有些疑惑,不明白你心中所想,但是這一次小影出事,你為她多方奔走,甚至不惜冒著觸怒你爺爺的風險,為小影去求他出面請神仙會幫忙。這實在是一個天大的面子,而且這些日子來你一舉一動,我和你兩位舅舅都看在眼裡,都知道你確實是真心對我們許家的。”
許騰、許興同時點點頭,顯然對許老夫人所言並無異議,孫友面色微顯激動,澀聲道:“這……這都是我該做的,再怎麼說,小影也是我的嫡親表妹,畢竟血濃於水啊。”
許老夫人嘆了口氣,道:“正是你這句話,血溶於水啊。如今祖母也不瞞你了,許家和你一輩的年輕人中,唯獨只有你雪影表妹算是個出挑的人才,其他的人多是些不成器的紈絝子弟,天資人品幾無可一觀。這些年來我和你兩個舅舅都把希望放在你雪影表妹身上了,可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只怕許家日後會有青黃不接之危。”她頓了一下,目光漸漸銳利起來,看著孫友,沉聲道,
“只是多想無益,老身從許家先人手中接過這份基業,便斷斷不容它有半點閃失。小友,自今日起,只要你肯答應以後能肯將許家視作親眷,將我等看做親人,則許家一門勢力,無論宗門內外流雲城中,一應也全力支援於你,竭力助你一臂之力,去爭取日後那宗門大位,可好?”
孫友聳然動容,目視許老夫人,過了片刻,他後退一步,雙膝便在許老夫人面前跪了下去,肅容道:“祖母大人,小友願發重誓,日後必定將孫家許家一視同仁,皆為我之至親。”
說罷,他俯身磕頭下去,重重拜在地上青磚上,久久不抬。旁邊許騰許興都是面露欣慰歡喜之色,頻頻點頭,許老夫人臉色還算平靜,目光隱約有幾分深邃看著跪在身前的孫友,但嘴角邊還是慢慢露出了一絲笑意。
只有孫友拜在地上,面向大地,誰看不到他此時的臉色就是了,只是見他身子微微顫抖著,似乎也十分的激動。
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