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才聽到孫友冷冷地說了一句:“也是一塊難得一見的對煉氣境修士劇毒無比的火蚣香。”
那男子沉默無語,過了一會才低聲道:“小友,你想怎麼辦?”頓了一下,他聲音聽著又輕了幾分,道,“這事老太太已經知道了,已是盛怒之中,只是還未知你的意思,所以咱們這邊才強壓著沒發作。只要你開口說一聲,這種狼心狗肺的家門,咱們不要也罷。再怎麼說,你也是老太太的親孫子,平日裡最得她老人家疼愛,要我說,不如干脆就……”
孫友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道:“小舅,我姓孫。”
那男子苦笑一聲,住口不言。
孫友冷哼了一聲,道:“他們所做種種,無非就是為了家主之位,我若是背門而出,豈不是正順了他們的心,如了他們的意?”
男子皺眉,臉上隱有擔憂之色,道:“可是他們連這般下作手段都用了出來,萬一日後再有什麼……”說到此處,他忍不住又是輕嘆一聲,道,“你孃親,也就是我那苦命的姐姐,往日裡就是老太太的心尖肉,最是疼愛不過,不料當年老太太看走了眼,親自挑選的那廝竟是個白眼狼,本以為是一段美滿姻緣,沒想到反是害了姐姐。這些年來,老太太在家中時常長吁短嘆,都是滿懷內疚,待你孃親意外過世後,老太太更是……”
說到此處,這男子明顯也有些激動,上前雙手扶住孫友的肩膀,沉聲道:“小友,若事情不諧,你千萬不必強撐,別人怕他們孫家,怕他們孫家背後在凌霄宗裡有一個孫明陽,咱們許家卻是斷然不怕的。只要你肯回許家,小舅我拿性命跟你擔保,絕不可能將你視作外人,一應供給,更是隻會比孫家更好!”
孫友咬了咬牙,眼眶似乎也有些發熱,只是看去這少年卻似乎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小舅的臂膀,沉默片刻後,輕聲道:“小舅,外祖母和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的。只是……我孃親因何過世的?無論如何,總有一天,我這個做兒子的,一定要她的靈牌在孫家祖祠中,再上兩個供奉桌案。”
扶在他肩膀上的大手,似乎在瞬間緊繃了一下,隨後緩緩放下,這位許家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眼中似乎掠過一絲欣慰之色,道:“好,既然你心意如此,回頭我就派人轉告老太太。”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不過眼下這事……”
孫友冷笑一聲,道:“就當沒發生過罷。反正如今到了青魚島上,有岑真人這三十年來打造定下的規矩,諸多世家再不能像往日那般隨意插手宗門事務,光憑我那金面草包肚的大哥,難道還能將我如何了?他們若是但凡對他有半點信心,也不會使出這樣下作手段來。”
那許家男子頻頻點頭,看樣子對“金面草包肚”這五字評語十分讚賞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孫友也是莞爾一笑,過了片刻,只聽那許家男子道:“不過今日這事,還真是多虧了你那位姓沈的新朋友,不然我們茫然無知之下,說不定你還真遭了他們暗算,到了那時真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孫友點了點頭,目光下意識地轉向遠處那排沉浸在夜幕黑暗裡的一大排洞府中的某處,同時耳邊聽到小舅口中輕輕讚歎了兩句,道:“說起來,這小子的眼力真是毒,我聽傳話的人說了,巫大師在看到這塊火蚣香時,都親口說作假之人手段頗為精妙,便是神仙會里一般的掌櫃先生,只怕也未必就能看破。”
孫友怔了一下,道:“什麼,這火蚣香上的手腳竟做得如此逼真?”
許家男子點了點頭,道:“巫大師都如此說了,想必就是的。”
孫友臉色微微一變,過了半晌,卻是面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道:“難道……難道沈石是在那時候已經看出不妥,雖然面上沒什麼,但話裡卻是暗中提醒我麼?”
許家男子被他這麼一說,也是一下子醒悟過來,眉頭皺起,沉思不語,過了一會,孫友長吁一口氣,道:“算了,先不管這些,反正無論如何,沈石都是救了我一命,算下來是我欠了他一個天大人情。加上白日間我與他故意攀談聊天,倒也是聊得來,看來以後也要好好交往一下。”
許家男子點點頭,看來對孫友這個決定倒是十分贊同,同時冷哼一聲,道:“孫家人狼心狗肺,嫡親血脈都靠不住,小友你在同門中多結交幾位好友,日後反而能成助力。好了,天色不早,明日你還要去晨星殿修行,先回去歇息罷。”
孫友點了點頭,向小舅告辭離開,許家男子站在樹下一直看著這個外甥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後,這才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
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