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水滲漏著掉了下來。
蘇陽忍不住地退後了兩步,他聞到一股很熟悉的臭味。
朱素得意又傷感地看著蘇陽,歇斯底里地大笑:“你們男人就是這樣子,好色鬼,膽小鬼!哈哈哈,所以你們都該死,死有餘辜!”朱素長長的指甲戳向蘇陽,似乎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千萬個孔洞。
蘇陽又倒退了兩三步,他強忍著心頭的噁心與恐怖,繼續追問朱素道:“那些警察呢,他們與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什麼要殺死他們?”
“警察,警察……”朱素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開始移動變形,擠壓得那些蛆蟲簌簌地落下,似乎她對警察有著入骨的仇恨,“他們更該死!我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你為什麼這麼恨警察?”蘇陽心頭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是因為你爸爸的緣故嗎?”
“那是畜生,不是我爸爸!”朱素咆哮了起來,一隻蛆蟲從她的嘴裡飛出,濺落到蘇陽的嘴裡。
蘇陽“啊”的一聲驚叫,自床上一坐而起。他使勁地卡著自己喉嚨,極力地想要將那隻蛆蟲吐出來。咯了半天,他才想起,那是發生在夢境裡,而不是在現實中。但他仍覺得喉嚨裡癢癢的,似乎真的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著,刺激得他直想一吐為快。
蘇陽無力地將自己重新放回到床上,回想著夢中的一幕幕場景與對話。前半部分似乎跟自己目前的處境有點相似。經歷了一系列黑暗中的恐怖,他只為了尋找一個事情的真相,而其中最為關鍵,也可以說是橫在他心頭的,就是人頭,包括朱素、陳麗娟以及張成廷的人頭。夢中最值得自己玩味的,應該是與朱素的對話。無可質疑的是,她由於童年的陰影,一直在心中存在著對做警察的父親的怨恨。那麼難道這所有的一切血腥,真正指向的目標是警察?但如果真的是這樣子的話,難道張成廷、陳麗娟包括蘇陽他都只是朱素的一個誘餌?但這從推理上又有所不對,即便朱素真的恨屋及烏的話,那麼第一個對付的應該是她的父親,而不該是這些無辜者啊,除非……朱素她父親現在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蘇陽想到這詞,只覺得有一股冰冷如利刃一般地穿透心臟。他覺得自己的遭遇已經算是生不如死了,但算起來,他畢竟只是一個局外人,朱素即便真的對他施咒,恐怕都不及冤之頭、債之主的一半吧。
另外,蘇陽回想著夢中他對朱素說的那一句“我是你的男朋友”,陷入了一種困惑的情緒中。這樣的說詞是當初為誘使劉長格說出朱素家的秘密時而不得已捏造的,但夢裡為什麼自己說得就那麼肯定呢?究竟是自己的潛意識裡的想法呢,還是朱素投射在他身上的想法?就是他是真的愛上了朱素而不自知呢,還是朱素的“鬼魂”認為他愛上了她,從而誘使他說出來呢?
“我怎麼可能去愛朱素呢?”蘇陽心如亂麻,他承認,聽到劉長格敘述朱素的命運時,他心裡對朱素的不幸是湧起過同情,但這樣的同情比起朱素給他生活所帶來的擾亂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那難道剛才真的是朱素侵入我的夢中?”蘇陽心頭一寒。他猛然想起,當初朱素的鄰居曾說過,幾乎每一個月都會有男的去找過朱素,但都沒有聽過關於他們的後續內容。而自己與他們相比,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一袋紅提!當初是為了讓兩個人的關係不單純是赤裸裸的一夜情關係,而希望可以增添一點溫情,所以買了那紅提,現在想起來,恐怕正是那紅提讓朱素的“鬼魂”喜歡上了他,然後糾纏著他不放吧。
想到這樣的因果關係,蘇陽有一種哭笑不得,又有一種惱恨不已。太不靠譜了吧。他的生活,他的事業,甚至他的生命,竟然都因一袋紅提而改變。這真是多麼地滑稽,又是多麼地冷酷哪。蘇陽突然想到,自己在夢中竟然忘了問朱素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她究竟有沒有借他的手殺了人?
“Shit!”蘇陽低低地罵了一聲,他從夢境中逃離出來,睜開眼睛去看四周,卻發現四周昏暗一片,蠟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滅了。他心頭一驚,慌忙伸手去摸床頭櫃,發現那蠟燭才燃燒了不到一半,就熄滅了。可蘇陽明明記得整個屋子所有的門窗都是緊閉著的,根本不可能有風進來,那蠟燭怎麼會被吹滅呢?
“難道屋裡真的還有另外一個人把它吹滅?”蘇陽驀地想起趙利旭夫婦就是慘死在自己現在所躺的這張床上,心頭更是張皇失措。他急急忙忙地四處摸索打火機,卻怎麼都找不到。蘇陽不由得暗自後悔剛才沒有把打火機放入口袋裡,而是連同蠟燭一併放在床頭櫃上。只是床頭櫃就那麼方寸之地,打火機怎麼就像是落了地的人參果,再不見蹤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