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猛地抬起頭,劉長格被嚇了一大跳,蘇陽的眼中滿是血絲,正狠狠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鬼?有鬼嗎?我不相信!”
蘇陽站了起來,發了瘋一般地往朱宅裡闖,所有的人都嚇了一大跳,守在大門口的兩個警察一下子沒攔住,於是跟在蘇陽後面拼命地追趕。
蘇陽卻沒有闖入房間,而是繞到後院。後院裡跟前院幾乎是一般的荒涼景象,長滿了荒草,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院子當中有一株巨大的楊樹。蘇陽一把撲倒在那樹下,雙手撥拉開樹下叢生的雜草,刨起土來,狀若瘋狂。
跟隨的人見到這一幕,心裡都一咯噔。劉長格更是心頭一涼:張老師該不會受刺激過度,瘋了吧。
“張老師,你挖什麼呢?”劉長格小心翼翼地靠近蘇陽,注意保持著半米的距離,他害怕蘇陽真的發瘋了的話,會突然襲擊他。
“鐵鍬,你們有鐵鍬嗎?”蘇陽臉色灰白,密密的汗珠從他的臉上滲透了下來,混合著泥土的顏色,使他看上去更顯得怪異。
旁邊有人從院子裡找到一隻鏽跡斑斑的鐵鍬,遞給蘇陽。蘇陽一語不發,接過鐵鍬死命地挖著。其他的人一個個面面相覷。
挖了大概有兩尺深,一副白骨自泥土裡翻卷了出來。所有的人“啊”的一聲驚叫。蘇陽面如土色。他扔掉鐵鍬,跌坐在地,目光呆滯。
警察馬上過來,將現場封鎖了起來。其中一個警察看了看白骨,又看了看蘇陽,終於忍不住地吐出疑問:“你怎麼知道樹下面埋藏著具屍體?”
蘇陽面無表情:“是朱素奶奶昨天晚上告訴我的,說是朱素她媽的舊情人,二十多年前被朱素她爸殺死後,埋在這裡的。”
所有的人都難以置信地看著蘇陽。但他們的驚訝都遠遠不如蘇陽心頭上的震驚來得強烈,“難道這個世上真的有鬼?”蘇陽喃喃自語著。
他閉上眼睛,一點一點地在記憶中重複著凌晨時的經歷。他還是無法接受,半天之前還跟他交談的朱素奶奶,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具死去兩年的屍體。“也許,也許就只是一場夢吧,我暈過去後做的夢。”他慘笑了起來,都說浮生一夢,夢如人生,究竟哪一個更為現實呢?莊周夢蝶,分不清是莊周夢中化蝶呢,還是蝴蝶夢中化為莊周。那我蘇陽呢,究竟現在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中?如果是在現實中,為何會出現夢中才有的混亂雜象?如果是在夢中,那麼又究竟闖入了誰的夢境?或者說,究竟是朱素奶奶現實中拜訪了蘇陽呢,還是蘇陽夢中拜訪了朱素奶奶?
想得頭疼欲裂,卻理不出一個頭緒。蘇陽覺得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瀕臨崩潰的狀態。他突然想起那一口水井,朱素奶奶講過那裡面浸泡著朱素的怪胎,而自己曾經也真實地見過他的怪臉。“對了,也許他能夠證明究竟是我真的看到了鬼魂,還是一切就只是個幻象。”
想到此,蘇陽強打起精神,對身邊的警察說:“你們有沒有可能把前院裡的那口水井抽乾?”
那警察嚇了一跳,“你又想做什麼?”
蘇陽嘲諷般地抽動了下嘴角,“尋找另外一具屍體。”
那警察瞪大了眼看著蘇陽,簡直看著魔鬼一般。不過也難怪,小鎮向來平靜,現在突然一下子來了兩樁命案,前者好不容易證實是自然死亡,卻又讓蘇陽攪出一具陳年白骨,現在竟然又要生出一個命案來,那整個小鎮不掀翻了才怪。警察倒吸了一口冷氣,“誰的屍體?”
“嬰兒。朱素的嬰兒。”
警察緊繃的心漸漸鬆弛下來。對於朱素產下怪胎然後被她爸扔進水井裡的事,鎮上的人幾乎人人皆知,也從來沒有人覺得有任何不妥。殺死一個來歷不明的怪胎對鎮上的人來說,是一種除害,而不算是個命案。“你找它做什麼?”
蘇陽冷冷地看了那警察一眼,“你難道不想那小靈魂安息,而是讓它永遠都沉墜在暗無天日的井裡,永世得不到解脫?”
警察頓時語塞。“那你等一下,我去請示一下上級。”
蘇陽嘆了一口氣,典型的中國官僚作風。“不用了。”他疲憊地制止了警察的呼叫,“我下井去撈吧。”
“你?”警察驚異地看著蘇陽,他越來越覺得蘇陽像是一個魔鬼。“難道他真的被鬼附身了?”警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蘇陽再不多言語,他走到前院,俯身去看水井。午後的陽光有點溫熱,但井臺上卻依然一片冰冷,蘇陽甚至可以感覺到一股寒氣自井底直透骨頭。井底波紋不興,彷彿是一隻看透世事滄桑的冷眼,清晰地倒映出蘇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