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蘭側頭看了一眼父親,又扭過頭去。
每個村子的四周都有一條深深的大河,其實只有夏天會有點水,深的地方連膝蓋都不到,是為了防洪挖的,已經很些年頭,河寬有四十米,兩邊斜坡到河底成梯形,因為沒有水,河岸兩邊都長滿了野草,春天的時候,家家都到這裡挖野草,有家裡養大鵝和鴨子的也都到這裡來放,幾次之後到了傍晚鴨子和大鵝都自己回家,也不用出來找。
現在是秋天,野菜都老了,張秀蘭獨自坐在這裡顯得有些荒涼,張老漢在女兒身邊坐下,張了幾次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又從何說起,只能深深的嘆了口氣。
父女倆一句話不說,就坐在河沿上,趙興華和張志紅帶著王麗母女坐著馬車回到村裡的時候,就在村口看到了張秀蘭父女倆坐在村頭。
王麗在馬車上想下來,被王義江媳婦拉住,“你下去做啥?買這麼多東西,還不得你整理,再說你別忘記當初張秀蘭與趙家老大也淡過親事,你以後少與她來往。”
王義江媳婦的沒打算不讓馬車上的人聽到,所以聲音也沒有掩著,馬車上的幾個人都聽了清楚,趙興華看到張秀蘭被排擠,心下高興,面上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嬸子,親事不成人情還在,到底秀蘭也沒有做錯啥。”趙興華面上還要表露出義正言辭的樣子給眾人看。
張志紅也附和著,“秀蘭也挺可憐的,要不是我們兩家父親做主,也不會傷害到她。”
在外人面前,張志紅對趙興華的感情上一直把自己放的很低,也正是這樣,是明明是搶了張秀蘭的婚事,卻沒有讓村裡的人同情張秀蘭,而反是偏向張志紅那裡。
王義江媳婦是個左右逢源的人,看到兩人這樣,自然是挑好聽的說,“我不是怕王麗過去讓秀蘭尷尬嗎?要是真覺得秀蘭不好,也不會讓她們兩個好這麼些年。”
王麗性子爽朗,生怕被人誤會,“現在這樣去了也不好,等過幾天我再找秀蘭到家裡吃飯吧,前天晚上我去找過她,看樣子她也挺不高興見到我的。”
“秀蘭這陣子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也不到我家裡來玩,等過陣子就好了。”張志紅也是一臉的無奈。
又親熱的拉著王麗的手,似找到共同語言一般,“上學的時候咱倆不是一個班,那時你又與秀蘭走在一起,咱們相處的機會也不多,這回好了,做了妯娌,以後在一起的時候可多了。”
“可不是,到時你還得叫我一聲大嫂呢,我這輩份可上來了。”看王麗臉上的笑,哪裡有一點對這婚事不滿意的樣子。
王義江媳婦在一旁看著高興,“可不是,你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現在又進了一家門,以後可就是一家人了,除了親人可沒有人比你們更親的關係,在一起有什麼事可要互相幫助才是。”
“看嬸子說的,我整日裡要上班,家裡的事還要多辛苦王麗照顧公公和婆婆才是。”張志紅羞澀的看了一眼趙興華。
看到趙興華根本沒有看她,目光到是一直往村口張秀蘭那裡看,張志紅手緊握成拳,又不敢表露出來,心裡卻把張秀蘭給恨上了,一定是知道他們要回來,所以故意坐在村口的,想借此吸引趙興華的目光,還真是不要臉。
河沿上,張老漢看到進村的馬車,在看看身旁紅著眼睛的女兒,忍不住的心疼,“閨女啊,是爸沒能耐,那些書爸給你去借,一定給你借來。你媽那裡你別管,你只管學你的。”
“爸,我想好了,我不上學了,就是借來書日後也不會安穩,等過幾天有活我就出去幹活,能存下錢就自己在外面做點小生意。”只要不回這個家。
張秀蘭在看到書被燒的那一刻,就對這個家徹底死了心,父親站在她這邊,卻也是有心無力,家裡做得了主的還是母親。
“蘭子,你別怪你媽,咱家那麼多的饑荒,你媽跟我就沒過一天好日子,她也都是為了這個家。”張老漢慚愧不已。
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
張秀蘭嘲弄的勾了勾唇角,“我知道。”
“回家吧,天都黑了,你媽我也打了她,這事就當過去了,你要想出去打工也行,只要有信得過的地方,你就放心的去,我媽那裡不敢拉著你。”張老漢站起身,揹著手先往家裡走,一邊喃喃自語,“當年你奶奶生病,是你媽伺候沒的,又跟我過一輩子窮日子,她就是脾氣壞點嘴不好,可心眼不壞,都是家裡窮,把人逼成了這樣。”
張秀蘭跟在父親的身上,也不接話,只有前面的張老漢自顧念叨著,說了一路,總歸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