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過梳子替永璜梳好了。
永璜眨了眨眼睛,一副陰謀得逞的快樂:“母親,兒子是故意蓬了頭髮,這樣您就會替我梳了。”
皇帝在一旁看著,也不覺生了愛子之意:“你母親的手很軟,梳頭髮很舒服是不是?”
永璜用力點了點頭,一臉幸福地拉住皇帝的手勾了勾。皇帝心下愛憐,牽過永璜的手道:“皇阿瑪要去早朝了。不過還早,你跟著皇阿瑪一起,皇阿瑪今天先送你去尚書房見見你的師傅,好不好?”
永璜眼裡閃過一絲雀躍,很快沉穩道:“兒子多謝皇阿瑪。”
皇帝出門前,望著相送的如懿道:“有件事朕先告訴你。玫常在的身孕是朕登基後的第一胎,朕很高興,所以打算封她為貴人。”他湊近如懿的耳邊,語不傳六耳,“但朕更盼著你,男孩女孩朕都喜歡。”
如懿面上燒得滾燙,卻不敢露出半分神色來,只得極力自持道:“臣妾恭送皇上。”
永璜緊緊攥住皇帝的手走了出去,一路絮絮說著:“皇阿瑪,兒子已經能把《論語》都背下來了……”他說著,回頭朝如懿擠擠眼睛,跟著皇帝出去了。
阿箬送到了宮門口,復又轉進來,笑意滿面:“大阿哥可真是聰明,一點就通。能有皇上親自送去尚書房,以後大阿哥再不會受委屈了。”
如懿兀自微笑,忽然目光落在阿箬身上,逡巡不已。阿箬被如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安地摸了摸鬢角和袖口,強自微笑道:“小主這麼看著奴婢,是怎麼了?”
如懿的目光失去了溫和的溫度,冷然道:“你這身打扮,都快趕上皇上新封的秀答應了。只是秀答應臉上的坦然倨傲之色也沒有你的多。”
阿箬有些訕訕的,摸著袖口密密的櫻桃紅纏枝繡花,那花色一定是讓小宮女拆了縫縫了拆忙活了許久才成的,每一瓣繡花裡都點著玉色的蕊,配著雙數的翠葉,落在翠粉色的衣料上,十分鮮亮。阿箬的繡花鞋上也繡了滿幫的花朵,宮女的鞋原可繡花,但求素淨。阿箬卻是粉藍的繡鞋上綴滿了胭脂色的撒花朵兒,唯恐人看不見似的,映著一把青絲間點綴著的同色絹花並燒藍嵌米珠花朵,越發奪目。
如懿蹙眉道:“你進宮時就知道宮訓,宮女衣著打扮要樸素,說話行動不許輕浮。尤其是穿衣打扮,得像寶石玉器一樣,由裡往外透出潤澤來。你看你穿粉點翠的,像個彩珠玻璃球一樣,只圖表面光彩做什麼?”
阿箬的臉紅成了蝦子色,囁嚅道:“奴婢也是為小主高興,所以打扮得鮮亮些。”
如懿對鏡梳通了頭髮,由著惢心盤起飽滿的髮髻,點上幾枚翠翹為飾,又選了支簡素的白玉珠釵簪上,方道:“你是為我高興還是因為你阿瑪的功勞為自己高興?你在延禧宮裡是最有身份的宮女,和惢心是一樣的。只是你得明白,身份不是靠衣飾出格來換取的。”她見阿箬露出幾分窘色,只搓著衣角不說話,只得緩和了語氣道,“尤其是皇后不喜歡宮中奢華,如今雖然比從前寬鬆了些,嬪御許用金飾了,但宮女打扮得出格,必是要受責罰的。”
阿箬看如懿神色寬和了些許,才嘟囔著說:“奴婢也是知道自己和旁人不一樣了,又是近身伺候小主的,所以才……”
如懿見她如此不知事,不覺懊惱:“除去正月和萬壽節外,宮女是不許穿紅的。你看看你的衣裳和鞋子,若是被外頭人看見,指不定就要挨竹板子。挨竹板子,疼是小事,丟人是大事,讓執法的太監把衣服一扒,褲子褪下來,一點情面不留,臊也得臊死。”
阿箬嚇了一跳,忙跪下道:“奴婢只是高興,沒想那麼多。小主,奴婢……”
如懿揀了一副玉葉金蟬佩正要別上領口,看她那個樣子,不覺生煩,呵斥道:“趕緊脫了去,這身衣裳鞋襪,不到年節不許再穿!”
阿箬慌不迭下去了。如懿看了惢心一眼:“她如今有些家世,越發輕狂了。你和她一塊兒住著,也提點著她些。”她見惢心只是默然,不覺苦笑,“是了,她那個性子,我的話都未必全聽,何況是你呢?你不受她的氣就是了。下去吧。”
惢心回到房中,阿箬只穿著中衣,正伏在妝臺上哭。衣裳脫了下來橫七豎八丟在床上,像一團揉得稀皺的花朵。阿箬聽見她進來,忙擦了眼淚賭氣道:“惢心,你說實話,我這樣穿明明很好看是不是?”
惢心笑道:“是很好看,只是……”
“只是小主覺得我太好看,怕搶了她的風頭罷了。方才我送大阿哥去小主寢殿,看見皇上和小主在照鏡子,那鏡子裡落進我半個身影,我也沒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