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合,發現不僅和大阿哥犯衝,和皇上也犯衝,這就不大好了。所以本宮思量來思量去,為了皇上和大阿哥,只好委屈你了。從今日起,你就去花房伺候花花草草吧。如此,也不會再有犯衝相剋之事了。”
嬿婉本聽純妃誇獎,顯是分外器重。想著日後若是在皇帝身邊,想來純妃也不會反對了,卻不承想純妃驟然說出這一篇話來,簡直如五雷轟頂一般。那花房本在後宮最偏遠之地,除了幾個花匠便是宮人,事務繁重,想要出來亦不能了。沒想到自己剛有轉機的人生,竟然又如此被人摁到了底處,沒有翻身的餘地。
她聽著純妃口氣雖然客氣,但卻決絕到底,求情必定是無用了。想來想去,只得磕頭謝了恩道:“奴婢謝純妃娘娘恩典。只是大阿哥一時還離不開奴婢,能不能請娘娘稍稍通融,容奴婢和大阿哥交代幾日再去。”
海蘭慢悠悠道:“既然命數相剋,多留又有何益?趕緊去了,免得生出什麼意外,那就不是去花房能了的了。”
嬿婉死死咬著嘴唇,忍住眼底泫然欲落的淚水和喉中的酸楚欲裂,磕了個頭道:“奴婢遵命,奴婢即刻就去。”
她緩緩站起身,看見海蘭將切好的橙子遞到純妃手中,笑臉盈盈:“姐姐嚐嚐。並刀如水破新橙,便是這種滋味了。”
嬿婉望著那被剖成八瓣的橙子,自己的腔子裡幾乎要沁出血來。她無望地想著,自己的人生,何嘗不是如那隻橙子,由著人肆意劃破、剖開,半分由不得自己,也從來由不得自己。
033 相慰(一)
純妃立時下了令遣她出去,嬿婉再委屈,也不敢在面上露出分毫來,只得趕緊收拾了東西去了。大阿哥見她要走,原也有些依戀,奈何嬿婉不過是個新來照顧他的宮女,雖然好,但身邊總有更好的嬤嬤乳母在,他寄養在純妃宮中,更不大敢出聲,只得罷了。
海蘭回到宮中,便也有些乏了,自在妝臺前慢慢卸了首飾,換了青玉色暗紋梅花襯衣。那襯衣是雲呢緞的料子,著身時光滑如少女的肌膚,且在燭光下,自有一種淡淡的煙羅華光,彷彿薄薄的雲彩霧濛濛地貼上身來。她卻格外喜歡袖口上玉白色纏繞了深青的梅花紋樣,小小的一朵並小朵,是臨水照花的情態,都用極細極細的金線勾勒了輪廓,有一種含蓄而隱約的華貴繁複之美,恰如她此刻的心思,絲絲縷縷地密密縫著,不漏一絲縫隙。
海蘭託著腮,凝神望著鏡中的自己,驟然也覺得心驚。從前溫順無爭的一張面孔,如今也精心描摹起了脂粉,畫的是皇帝最喜歡的楊柳細眉,只因他愛著江南的柳色新新,朝暮思念。腮上的胭脂施得極輕薄,先敷上白色的珍珠茉莉粉,再蘸上薔薇花的胭脂,只為玫瑰色澤太豔,月季又單薄,只有月光下帶露的紅薔薇擰了汁子才有這般淡朱的好顏色。胭脂之上還需再壓一層薄薄的水粉霜,須得是粉紅色的珍珠研磨成粉,才有這樣的天然好氣色。這胭脂也有個名字,是叫“嫩吳香”,是覓了唐朝的古方子做的,敷在臉上,渾然天成,彷彿吳地女子的輕婉嬌媚,未見其人,先聞其香。
這樣精緻的描摹,自然得到皇帝的聖心常顧,亦是因為她從前實在不太打扮,一旦用起心來,才有這樣的驚豔。可是從前的自己,卻是鉛華不御得天真的。
真的,才是多久的光景呢。如今不說旁人,連自己看著也是另一個人,另一副心腸了。
正凝神間,卻從銅鏡裡瞧見葉心捧了熱水進來,要伺候她盥洗。她有些心思恍惚,葉心便道:“小主今日心想事成,還有什麼不高興麼?”
海蘭摘下護甲將雙手泡在熱水裡,道:“我有什麼可心想事成的。”
葉心小心翼翼地替她按摩著手指:“小主不喜歡嬿婉在皇上面前那股子水蛇身段妖媚勁兒,藉著純妃娘娘的手三下五除二便把她料理得一乾二淨了,小主也可以安枕了。”
海蘭秀麗的眉峰微微皺起:“怎麼?連你也覺得嬿婉不容輕視麼?”
葉心仰起臉笑道:“奴婢就不信小主看不出來,除了那股子妖妖調調的嬌媚勁兒不像,嬿婉那丫頭的臉容,長得倒與冷宮裡的如懿小主有兩三分相似呢。”
海蘭本拿著雪白的熱毛巾擦手,聽得這一句,將手裡的毛巾“啪”地往水裡一撂,濺起半尺高的水花來,撲了葉心一臉,她怒聲道:“作死的丫頭,嘴裡越發沒輕重了。如懿姐姐雖然在冷宮裡,可她是什麼身份,豈是你能拿著一個低賤宮女渾比的?下回再讓我聽見你說這樣的話,仔細我立刻打發了你出延禧宮,再不許進來伺候!”
葉心伺候了海蘭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