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一個非常難聽的聲音從我的耳邊傳來,我回過頭,原來是一個頭上扎著兩個髻的小少年,十二三歲的模樣,看我的眼神不屑,又似不耐,加上滿臉青春豆,與英俊二字相去甚遠。
我虛弱地問著:“這是何處?”
“這是三爺的西楓宛,若不是我家韓先生救你,你早死在榮寶堂了,喂,快快喝了這碗藥吧,也好讓我去覆命。”那少年捏著鼻子遞來一碗極其刺鼻且黑乎乎的藥。
我接過來喝了一口,天,真苦,我問道:“請問這位小哥,可是你幫我上的藥?”
沒想到他聽聞後立刻跳開一大步,滿是青春豆的臉可疑地一紅,然後又上前一步惡聲惡氣道:“喂,我娘說了,男子見了女子的身子可是要對女子負責的,你的傷自然是我娘替你上的藥,你這丫頭莫要毀我名節,你長得如此難看,休想詐我取你。”
我一聽,撲地一下將口中的藥盡數噴了出來,將他噴得一身,他大怒,而我急急地道歉,正亂作一團時,一個四十幾歲胖胖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見狀擰著他的耳朵,大聲罵道:“素輝,老孃就出去這一回子,你連個病人都看不住?”
那男孩竭力掙脫,呲牙咧嘴地揉著耳朵,口中嘟嚷著:“這那能怪我,她自個兒全將藥吐了出來,再說了,我是爺的護衛,將來定要為爺出生入死平天下的,誰願看個丫頭?”
他見那胖婦人似乎真生氣了,掄著肥巴掌要煽過來,就大叫一聲消失在屋裡,那婦人嘆了一口氣,轉過來,看我驚懼的臉,賠笑道:“木姑娘沒燙著吧!”
真是好有活力的一對母子啊!
她見我呆滯地搖搖頭,和顏悅色地笑道:“這豎子乃是老孃唯一的骨肉,叫素輝,名字還是三爺給取得,他爹去得早,又仗著三爺和韓爺寵他,整日介無法無天地,木姑娘千萬別見怪啊!”
我自然是搖搖頭:“請問這位大娘怎麼稱呼?”
“我夫家姓謝,排行老三,是去世的謝夫人的陪房,姑娘叫我謝三娘就得啦。”那謝三娘麻利得拆著我的紗布,又給我換藥,上紗布。
幾日下來,韓修竹沒有出現在屋中過,而我也沒有任何機會見到我的新主子,傳說中的白三爺,我挪動不便,連上廁所也難,方才覺得碧瑩這六年著實不易,幸好那謝三娘細心照顧我,換湯換尿,盡心盡力,我心中感激,真想取一些珠寶綢緞感謝她,可惜全都遺在榮寶堂,至今下落不明。
偶爾那叫謝素輝的小少年會被他娘逼著來給我送藥湯,不過每次都是極不情願地神情,謝三娘逼他稱我為木姑娘,可他卻認為他在西楓宛的資歷比我大,理應做我的領導,每每稱謝三娘不在時就叫我木丫頭,我倒也無所謂,因為他每次叫我木姑娘都像是在叫“卜姑鳥”似得。
那謝三娘極愛說話,又愛逗樂子,她告訴我那裡日果爾仁又輸給了韓先生,給點了麻穴,所以我就被他帶回來,而碧瑩就被帶回玉北齋,我默然無語,不知這是幸還是不幸,我問謝大娘碧瑩的情況,那謝三娘朗笑道:“木姑娘放一百二十個心,那果老頭雖是個冷臉子,卻最敬忠肝義膽,那四爺整日又不著家的,瑩姑娘一定在玉北齋,吃得好,喝得好。”
我不由得想起原武,他雖害我不淺,但我想他必是被人迫害至此,便問起謝三娘,她面色一涼,嘆了一口氣:“那小武子,是莊子裡出了名的孝子賢兄,可惜啊,聽說是埋在西林,他老子娘也算是莊子裡的老人了,還有他妹妹都哭得死去活來的。”
我心下惻然,後來我又得知那槐安就在我進西楓宛的第二日,暴病死了,死得急,又死得奇,只好也火化埋在西林裡。
過了七日左右,我終於能下地了,謝三娘怕我身子才愈容易著風寒,硬是讓我穿上了一件貂鼠腦袋面子大毛黑灰鼠裡子裡外發燒大褂子,又圍著大貂鼠風領,幾乎穿得比她還要胖,方才出得門去。
我踏著碎瓊亂玉,慢慢來到中庭,只見陽光明媚,滿園子的紅梅花芬芳吐蕊,白雪皚皚中,精神抖擻,分外明豔動人,以往我都是在西楓宛外一邊浣衣,一邊數著紅梅出牆來,從未想過會有機會在這宛中,細細品這梅花吐豔,不由得想痴了。
“三爺來啦!”謝三娘恭敬地聲音喚回了我,尋聲望去,就此呆在那裡,只見韓修竹推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靜靜站在雪中。
紅梅花瓣飄飄灑灑,漫舞人間,那少年白衣如雪,似潔瑜無瑕,若明珠燦爛,那讓人寒心的輪椅,竟無法影響其一絲一毫的攝人風采。
那少年平靜地看著我一眼,我才回過神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