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柏曉得利害,平時再糊塗也曉得道理,他忙是拜倒在地道:“大兄如父。”
“就是這個意思。”葉老太公端著臉,嚴肅地道:“咱們葉家哪,現在就只有一個主心骨,是長房的長子,是長房的長孫,從前呢,大家都是各幹各的,除了祭祀祖宗,便各不相干了,可是如今卻是不同了,老夫就撂一句話,族規哪,該要改一改了,葉家的子孫往後都得按著規矩來,有不肖的,打死也是該,葉景他們父子在京師做官,可不能讓人拖了他們的後腿,誰在外惹出什麼壞了他們爺倆官聲的事,無論是遠的還是近的親,決不輕饒。這葉家人的子弟,往後都得聽著長房來吩咐,長房說一,誰敢說二,那也是家法伺候著,還有那些心裡懷著私心的,或是男盜女娼的,又或者是不知是非好歹的,重了的,沉河溺斃,輕了的,依著族規也要打個半死,有誰若是不同意,那也無妨,今兒就說出來,從此以後呢,算是各自沒了牽連,也沒了干係,大家各走各得道,若是今兒在這裡點了頭的,將來想要反悔,卻也遲了。”
要修族規了,可是這新族規……
滿堂皆驚。
連葉春秋都不由得咋舌。
族規在這個時代,是比王法還厲害的東西,什麼是宗族社會,宗族社會就是宗族的一切都掌握在族長和大家長的手裡,族裡發生什麼事,族長說的話比官老爺的還有用,所謂民不舉官不究。
這個時代,族裡動用家法,打死幾個‘不肖子’那都是常有的事,有些偏房的人,就算是分出去住,在外頭髮了家,可是讓你回族裡,你就得回,讓你把錢拿出來修祖厝、祠堂,你就得修,敢不聽話的,綁了你到祠堂裡,把你打個半死,你也沒處伸冤。
只是各家的家法各有不同,森嚴的家法大多隻出現在某些大族裡,葉家的族規不算太糟,也不算太好,較為鬆散,畢竟主家就是這麼點兒地,其他各房各謀生路,也實在不好約束。
可是現在不同了,葉老太公的目光看得深長了,剛才所說的那族規,不但只是為了葉景父子,還是為了葉家的長遠發展。
(未完待續。)
第八百一十九章: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第二更)
葉老太公想到修族規,也不是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這些人都是三服內的親,將來葉家的長房在這兒做官,若是有親戚在浙江作威作福,打著長房的旗號為非作歹,影響到了長房,又或者長房這兒需要有人效力,各房相互推諉,對各房沒有約束力,那將來說不定就不是小事了。
而觀這葉家來看,這葉家長房無疑是這葉家裡最有出息的,就葉老太公手上的懿旨來看,這長房往後無疑就是光大葉家的頂樑柱,族人的一點點的行為對葉景父子產生負面影響,無疑就是拖葉景父子的後腿,也等同於拖葉家的後腿。
只是……堂中諸人都是鴉雀無聲。
改族規一般是需要各房同意的,可是一旦訂立了規矩,這可比賣身契還要狠,這賣了身尚且還有贖身的可能,可是一旦改了族規,這族規又是苛刻無比,這就等於是完全的人身依附了,將來自己的子弟若是有了什麼大出息,也照樣還得對長房言聽計從。
也就是說,現在葉老太公直接拋給了他們一個繩索,讓他們自己套住自己,從此以後想要逃脫,那可就真正比登天還難了,族中的家法和私刑可是真正要人命的。
可問題在於,他們大多隻是尋常人家,大致只算是寧波的小地主,而今長房出息到這個地步,今日放棄,就等於是自動與長房斷絕了關係,對於他們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大的誘惑的,且不說別的,單單這個葉侍學族叔、族伯的名義擺出來,地方上的官吏都要禮讓三分,哪個不要陪一個笑臉?
沉默……可是沉默之後,葉柏這時候第一個站出來表態了:“長房有出息,我這做春秋叔叔的與有榮焉,爹說的沒錯,這族規是要改一改了,葉家不是從前的小門小戶了,再墨守成規,將來不知惹出多少事,我是極力贊成的。”
“咳咳。”這時有人巍顫顫地起來,是遠在鄞縣的一個叔公,不過不算什麼遠親,勉強是三服內的親戚,而今他鬍鬚都已經花白了,這一次是趁機上京師來走一遭看看熱鬧的,他咳嗽了老一陣,方才道:“這話說的沒錯,咱們哪,不能墨守成規了,我這把老骨頭也跟著表個態吧。”
就近親來說,他這親就變得遠了,正怕巴結不上呢,畢竟從前的時候,和葉家正房走動也不多,現在尋思著這一次再落於人後,這門親不知還算不算,現在趕緊表個態,算是有了‘擁立’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