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只要他願意,可以在這令人聞之色變的詔獄裡吃上京師裡任何他想吃的東西,他的侍妾也隔三差五的會來,只需跟這兒的校尉打聲招呼就是了。
看到有人推門進來,他顯得有些惱火,不禁抬起頭,剛開始抱怨,接著焦黃中瞳孔收縮,來人是葉春秋。
葉春秋笑吟吟地摘下范陽帽子,而後大喇喇地坐在了焦黃中的對面。
焦黃中立即露出駭然之色,大叫道:“來人,來人!”
外頭卻是沒有人回應。
焦黃中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驚恐地看著葉春秋,旋即又鎮定下來:“葉春秋,你想找死嗎?這裡可是詔獄……”
葉春秋的臉色顯得很是平靜,徐徐道:“焦同年,坐下吧,半個時辰之內,這裡不會有人進來的,噢,這裡是詔獄,我險些忘了,不過焦同年在這裡過得似乎還不錯啊。”
焦黃中也定下了神,不禁失笑起來,覺得自己情緒過於激動。
自己是什麼人,自己的爹是焦芳,焦芳的兒子即便是在詔獄,那也是有人捧著的,葉春秋至多也就是進來嚇一嚇自己。
焦黃中又露出了往常的那不可一世之色,冷冷地道:“你想如何?”
葉春秋的聲音依然溫和,道:“其實吧,你我之間本是無冤無仇,可是此後呢,你先是夥同朱學士想要罷黜我,這其實也是無妨,官場傾軋嘛,葉春秋雖是出自奉化鄉下,卻也多少知道人世險惡的。”
葉春秋頓了頓,才接著道:“可是第二次,焦同年似乎玩得過火了,你和朱學士一起汙衊我要毒害天子,這是誅族的大罪,難道焦同年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
焦黃中陰沉著臉道:“你……你到底想說什麼……”
葉春秋嘆口氣,聲音平靜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會讓他悔不當初。”
焦黃中不禁笑了:“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又如何?”他眯著眼睛,眼裡掠過獰然:“呵……你以為我現在悔不當初了?你呀,還是太蠢了,你以為現在我在詔獄,為人徹查,就會害怕?你錯了,葉春秋,你難道忘了嗎?當初太后也曾敲打過我,可又如何呢?我很快就脫了罪,很快就重新起復,成為了南京都察院御史,也是很快的又回到了這北京城,這個世上……沒有我黃某悔不當初的事,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葉春秋笑吟吟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焦黃中則是站起來,用手撐著桌子道:“這是因為,我爹乃是焦閣老,是內閣大學士,我們焦家,門生故吏遍佈天下,我爹身邊有張部堂,有劉公公,呵……我無論做任何事,最終都傷不了我的筋骨,今兒我雖在錦衣衛,但明兒我就可以重新起復為官,只要我願意,我依然還可以整你,當然,若是你來求和……”
“求和?”葉春秋失笑打斷了焦黃中的話,很認真地看著他。
其實焦黃中的自信心倒不是空穴來風,若是自己也有一個這樣的爹,多半也會很自豪。
葉春秋接著道:“你認為你明日還出得去嗎?”
此時,屋舍中的白燭一躍,整個屋舍裡忽明忽暗,帶著幾分森然。
而葉春秋這句話對於焦黃中來說,則更森然一些,他盯著葉春秋,見葉春秋依然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他不禁冷笑道:“是嗎?莫非你真想殺我?你可想過後果嗎?呵……”
葉春秋突然嘆口氣,很是同情地看他道:“似乎焦同年還是一丁點都不明白,噢,焦同年一定認為,這一次查辦你的乃是錦衣衛千戶劉賢,所以你就更加有恃無恐了是嗎?劉賢不但是錦衣衛千戶,更是劉瑾的外甥,他改姓了劉,劉瑾幾乎當他是親兒子一樣看待,你自以為錦衣衛這樣的安排,是因為要保你,是嗎?”
葉春秋看著焦黃中的表情,繼續徐徐道:“自然,或許對於劉瑾,對於你爹來說,這廠衛似乎是想保住你的性命啊。可是你錯了,谷公公安排了劉瑾的外甥來查辦你的時候,你就已經死了。”
焦黃中的臉色已經變了,在這昏暗的燈燭下,他的臉顯得格外的難看,他連忙道:“你是什麼意思。”
葉春秋抿著嘴道:“沒有什麼意思,因為若是別人來查辦你,他們定會好好保障你的安全,因為誰也得罪不起劉瑾,得罪不起你爹,即便是谷公公也未必會去硬碰硬。”
“可是……如果是劉千戶負責你在詔獄的安全,那麼假若今日你即便死了,這廠衛大可以將所有的干係都推到劉千戶的身上,嗯,劉瑾的外甥令你死了,你說……這是不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