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葉春秋,只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身心俱疲。
……
魏國公徐俌已是足足二十個時辰沒有睡過,他一直都在不遠處的閣樓裡,推開窗瞭望著對面的臥室,下頭是烏壓壓的軍馬,三班輪替,隨時做好最壞的打算。
閣樓裡頭,其他的官員也在此足足呆了幾天,他們都已是疲憊到了極點,餓了,就在這裡草草用飯,實在吃不消了,只能倚牆打了小盹兒。
很多時候,即便辦不成事,可是態度的問題卻很重要,若是事兒辦不成,人又營救不出,結果你還敢回家睡大覺,那麼還不如索性洗乾淨脖子,自己了斷了更乾淨。
因此所有人都恨透了葉春秋,尤其是在座之人,有不少都是受過王公的恩惠,王公主政南京吏部,算是南京文官之首,若無王公關照,這些人平時如何在南京混得下去。
而此時,臥室裡突然傳出王小姐的聲音:“爹……爹……”
一下子,所有人打起了精神,更有人臉色慘白。
王老爺子……這是過世了……
否則……那王小姐又怎會連淑女的風度都不管不顧。
有人禁不住流出淚來,發出一聲長嘆。
哎……王公是何等清直的人,早年高中狀元,春風得意,此後為官,兩袖清風,又待人和睦,身為帝師,並不戀棧權位,寧願貶來南京,也不願攀附閹宦。
王公何辜,臨死之前,竟還要遭此磨難。
也有人臉色蒼白,王公就這樣死了,還死在這種糟糕的情況之下,自己如何向朝廷交代?
徐俌心裡咯噔一下,扶著窗沿,臉色一變,他禁不住低聲斥道:“哼,來人,做好準備。”
接著有人傳出了徐俌的命令,無數的官兵、差役、番子、校尉開始紛紛打起精神,下頭秉承著徐俌心意的武官厲聲道:“王公已經過世,賊子可殺,絕不可姑息,聽我號令,隨時殺進去,銃手預備。”
徐俌決心魚死網破,他萬萬料不到,自己這個南京守備,居然被一個書生耍的團團轉,這幾****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世襲國公,南京守備,居然連這麼個小小舉人都拿不住,這臉面該往哪裡擱?
號令之下,諸軍上前,宛如排山倒海。
又有校尉上前打話:“裡頭的葉春秋聽著,若再不出來束手就擒,則以謀反論處,一炷香之後,我等便要衝進去,若是敢傷王公親眷魏國公有令,不但教你死無葬身之地,還要禍及你的家人。準備……”
“殺!”眾人一起發出口號,然後肌肉和神經俱都繃起,作勢要破門而入。
而這時候,門卻是咯吱一聲,開了!
所有人都緊張到了極點。
那門縫越來越大,接著,有人攙扶著一個老者出來,老者環顧四周,巍巍顫顫的打量著外間殺氣騰騰的人,一字一句道:“退了,統統退下吧。”
是王公。
禮部尚書王華……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連徐俌也驚詫得下巴都要落下來。
當王華出現,一柄柄刀劍嘩啦啦的落地。
天下之間,誰敢在帝師面前動刀動槍,耀武揚威?
“撤!”王家的大宅裡,頓時沸騰起來。
無數的官軍嘩啦啦的如潮水一般退下。
緊接著,魏國公帶著官吏上前作揖。
王華很是虛弱,若不是他堅持要親自出面,是決計不肯讓他下榻的。
他朝魏國公徐俌苦笑:“徐公爺,老夫讓大家擔心了,倒是難為了你,老夫現在身子虛弱,不便待客,嗯,你讓他們退下吧,過些日子,老夫會親自登門致謝。噢,你們想拿葉春秋?哎……真是難為了他,若非是他聖手施救,老夫已是命不久矣,得虧了他啊,能否請徐公爺看老夫一點薄面,暫時令他留在府上,朝廷那邊,老夫自會親自上書解釋,老夫的病還未愈,卻還需葉春秋幫忙照料,若是你們索拿了他,誰來給老夫看病,有勞了。”
他要作揖給徐俌行禮。
徐俌哪裡敢接受,連忙攙住王華:“好說,一切都好說。”心裡想必是挺鬱悶的,眼睛不由越過了王華往屋子深處看去,卻見葉春秋站在王華身後,二人的目光觸碰,葉春秋便抿嘴朝他點了點頭。
徐俌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索性當做沒有看見這個小子,拿人?笑話,若不是此人出手,王公只怕早已性命垂危了,一刻鐘之前,此人是惡賊,可是現在,卻是拯救了帝師的恩人。
師者如父,在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