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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廢物。休眠之法不是返老還童之術,他就算是以這副身軀在100年後醒來,別說降龍,給它做飼料都不配。

他在病榻上生不如死地過了一年多,直到地震突如其來,房屋倒塌的梁木偏巧將他的腹部撕裂,他看到了地獄般的景象:他的肚子裡,竟有一顆玉墜子,伸出密密麻麻的紅線,連線在每條血管之中,已經和他的身體融在了一起。

降龍大戰結束後,他拿起玉墜子時,突然後腦受到重擊,暈了過去。醒來時,玉墜子和奄奄一息的衈龍都已不見蹤影。當時他想,一定是衈龍襲擊了他,奪回了玉墜子。然而,他現在終於明白了,衈龍用最後的力氣,把玉墜子給昏迷的他吞了下去——他成了衈龍孵化新肉身的活祭品。

他崩潰了。事到如今,他已無法反抗,卻也不願找驅魔人商量對策。驅魔人一定會消滅他的。他生下來就被遺棄,少年時又被收養他的寺廟驅逐,好不容易進入驅魔人的群體,有了一點歸屬感,到頭來還是要被這個群體作為敵人殺死,他無法忍受再一次的背叛和拋棄。

身體的重傷,心靈的重擊,極度痛苦中,他只想到了唯一一個勉強算得上朋友的人——仁澤寺的盲僧。他拼著最後一絲清明,讓人把他送到了仁澤寺。

在長達數天的胡言亂語之後,他終於清醒了一些,大致向盲僧說明了前因後果。不過,他口齒不清,盲僧又完全不懂驅魔,到底發生了什麼,盲僧並不明白。於是,盲僧直接撇開事情本身,對他說了一番話。

“既然無能為力,何不任其自然?凡人皆以為自己是蜘蛛,吐出絲線,結成的是分毫不差、精密無比的網,所求之物,觸網就擒。殊不知,這根絲線結出的其實是繭,越是編織,越是受困。你的所求,也在自己結的繭之外。”

“我……不懂。我做的……做的事,是有……有意義的。”

“意義只在於你吐出的這根絲。它不是為了結成什麼東西而存在,它是因為你而存在。想想吧,是你心裡的什麼東西變成了絲。思考它最終會結成什麼形狀,毫無意義。”

他痛苦地喘息著,想反駁,卻說不出話。因此,他只能思索著盲僧的這番話。

什麼東西變成了絲,為什麼吐絲……在錯綜複雜的亂局之中,他第一次開始往回走。走過一步步精心謀劃的棋路,走過一個個力不從心的變故,終於回到了絲線開始的地方。

襁褓中的他躺在冰冷的地上,無助地嚎哭。他想要有人來救他,他想要一個幸福的人生。

僅此而已。

“我……明白了。”他閉上眼睛,內心從未如此平靜。

100年後,當他——或者說衈龍——醒來時,將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這個孩子會遇到什麼呢?保護?利用?獵殺?痛苦?歡喜?但是,不管將是什麼境遇,這個孩子,都是一次新的人生。

能夠再活一次,這不是上天的詛咒,而是恩賜啊。

在最後一點時間裡,他請求盲僧,幫他布最後一個局。在那口泉眼裡,他只放入了有關於降龍伏魔的記憶,但在他的墳墓裡,他想放入屬於自己的一些回憶,包括臨終之前的頓悟。

他設下了機關——只有淚水能啟動這些回憶。

因為,如果有人掘開他的墓卻發現一無所獲,併為此哭泣,只有兩種可能:一,無法降服衈龍,想尋找最後的救命方法;二,顧憐那個衈龍變成的孩子,想尋保住他的辦法。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放在墓穴裡的這些新記憶,應該可以幫上一些忙。

然後,他安然而終,把命運交給了未來。

不過,命運真是頑皮啊。結果,在他墓前哭泣的人,和他預想的兩種可能都不吻合。記憶碎片雖然解開了廖藍等人的一些疑問,但幾乎都沒派上實際用場,除了一個:他沒來得及使用的休眠之術。

不過,他泉下有知,應該會很驚喜吧。這個結局,比他想象過的都要美好。

在周鴆和稚堇的幫助下,廖藍完成了休眠之術,開始了100年的沉睡。周鴆和稚堇的後人,一代代守護著他,直到他醒來。

滄海桑田,愛終於創造了奇蹟。

接下來的奇蹟,就靠廖藍自己了:瓏白說過,100年後,他將會以人形重新出現在塵世間。廖藍要在茫茫人海中,把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長相、忘了前生所有記憶的他,找出來,實現曾經許下的約定——

廖藍和廖瓏白血脈相系,一命相連,生生世世,形影相隨。

三年後。

在小小的山村裡,王屠戶又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