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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的重要原因。

在媽媽的眼中和心裡,幾乎是沒有壞人的。只聽媽媽罵過“日本鬼子”和“蔣該死”,這大概是她當婦救會長時銘刻的烙印。那個年代過來的人有著最樸素的憎愛,無須太多的道理。

媽媽不吃齋唸佛,但不殺生不傷人,傷天害理的事更是不做。她相信因果報應,堅持行善積德。她常說,一輩留一輩,要給後人做出榜樣。這是媽媽一生的自覺行為。正因為如此,媽媽贏得了這個家庭男女長幼幾輩人的敬佩。

95歲高齡的爺爺生性好強,加之在家族中的輩份高,是個說一不二的老太爺。至今,這個年近百歲的老人依然身板硬朗,說話中氣十足,在家族中的地位毫不動搖。老人的健康一是自食其力,基本的農活每天都幹。二是誰都不依靠,從不向兒孫們伸手要錢。他的能力決定了他不許晚輩挑戰他的權威。

隨著年齡的增高,後代人也偶爾數落老人的不是或者敢於說“不”了。老人有時也自我檢討說“腦袋跟不上形勢”。然而怎麼變,有一點是至今不容改變的,就是別人不能對他的大兒媳有半點不敬。否則,老人就會大光其火。

今年春節,老人家來大連看望病臥床上的母親。說起母親對家裡的貢獻時,他老淚縱橫,欷逴不止。這是兒孫們生平第一次見到爺爺的眼淚。

如今,媽媽只能在床榻上無奈地面對病魔,她不能再為任何人做什麼了。但她的晚輩,特別是非親非故的友人,卻要不遠千里來與老人見上最後一面,以示敬重。

相信媽媽能夠感受到這些情誼,永不孤獨,直至永遠。

再現危機

2007年5月5日 週六 晴 17℃ 大連 10:00…14:30H

在守候母親的第15個晚上,危機再次來臨。

監視器上的血氧飽和量從95—100降至85—90之間,心率從70左右上升到90左右,血壓也經常突破180—120,體溫也從37℃左右升至℃以上,呼吸頻率也難以穩定在正常值內。

此外,從體徵上看,血尿的情況更加嚴重。導尿管壁的底部由細細的紅血絲變成了鮮紅的管子,就像在流血。最嚴重的莫過於呼吸的困難,媽媽吃力地呼吸著,整個腹部都在抽動。喉頭深部的濃痰已不能自主地咳出,完全靠反覆地吸痰。媽媽忍受著非人的折磨,吸出的是和著鮮血的塊狀濃痰。痰塊呈現出黃綠色,這表明她的肺部已有感染的跡象。媽媽的身體在迅速地消瘦,面板呈現出嚴重的脫水現象,一層皺起的表皮,只要用手輕輕地抓起就會堆積在一起,完全沒有了正常肌膚的彈性與光澤,原先紅潤的容貌變成了菜青色。

各種監測的資料和生命指徵,讓值班的邱醫生處於緊張的狀態。她反覆地檢查了幾種主要指標後,憂心忡忡地告知我,老人家這樣下去是維持不了多長時間的。血氧飽和度低於85以下就會損傷主要的臟器,因缺氧而造成的後果是致命的。抽取動脈血化驗的結果表明,血液中的二氧化碳為,是瀦留的表現。

現在能夠延續生命的極端手段就是氣管插管。一是切開氣管插管,二是分別從嘴或鼻子插入。莊主任介紹說,插管給病人帶來的痛苦是難以忍受的。有的病人在意識清醒時會本能地抓扯,以反抗強烈的不適。如果出現呼吸或心臟驟停,就要以胸部按壓和除顫的方式做最後的搶救。

幾種方式的搶救是現代醫學的進步,也是極不人道的特殊手段,只能如此才有希望留住細如遊絲的生命。但是,對於一個風燭殘年的遲暮老人,尤其像媽媽這樣心腦腎功能已經衰竭的垂危病人來說,任何一種手段只不過是一種嘗試罷了,實際意義幾乎為零。以胸部按壓來說,未必可以起動已經驟停的心臟,卻可能將老人兩側的胸肋壓斷,因為疏鬆的骨質根本承受不起太大的壓力。

顯而易見的結果可以阻止非理性的選擇。有的患者家屬為了挽救患者,也為了向親屬作秀,往往會這樣做,以免落個見死不救的“罪名”。

從感情上講,媽媽能多留在人世上一分鐘都是我的期盼。但面對已經周身佈滿管線的母親,理智讓我做出明確的表態,搶救必須以不再增加媽媽的痛苦為原則。我對醫生說,如果這些手段是我可以承受的,就用;否則,就堅決不用。

邱醫生為了慎重起見,專門寫了一段醫囑,送我簽字。顯然,這是在生命簿上背書——生死由命,家屬選擇;一切後果,自行負責。

拿著醫生遞來的簽名筆,我在上面鄭重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個人的名字,平素裡就是一個符號,是人與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