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永曆又在五華山把毀壞的府院拆除,重新修建宮殿。
連年的禍亂,滇中已經鬧得山窮水盡,官民人等連衣食都難以為繼,再也拿不出經費來修築宮殿。於是,永曆便採納臣僚們的建議,命人到附近的昆陽、呈貢拆衙署、豪宅上的建築材料,運到昆明建蓋宮殿。是時,由於沙定洲作亂,孫可望之流的大屠殺,有的地方甚至遭到反覆屠殺,滇中官民或被殺,或逃離家園流落他鄉,其中不少流向滇西、滇南偏僻之地,有的甚至遠走交趾等東南亞國家,許多的城鎮如昆陽、呈貢城中的房屋多已人去樓空,荒蕪敗落,成了虎豹出沒之地,雉兔往來之鄉。這樣,便可以哪裡無人拆哪裡,哪間完好拆哪間,到也方便順手。
這樣,就在李定國大敗孫可望凱旋歸來不久,永曆的宮殿也拆建完畢,御駕入內。他的後宮也得到了一些充實。本來,永曆的眷屬宮人在逃離肇慶時大多為清軍所殺,逃至廣西桂林的又被孫可望所殺,跟隨他從安隆來的就只有他的母親太妃王氏和皇后、太子、一個伺候他飲食起居的次妃,還有少數的宮女、太監。遷入五華山宮殿後,他的近臣馬吉翔、李國泰等商議給他選淑女,充實三宮六院,像像樣樣的做皇帝。他拒絕了,說:“山河破碎,強敵當前,我一個逃亡之君,能像現在這樣就知足了,哪還敢有更高的奢望。再說這滇中也是久經戰亂,民窮財盡。算了吧!”
馬吉翔等說:“皇上,這是前朝之制,不可廢。再則,有晉王等護駕,可得太平。”
“不要煩我!”永曆這次腰桿硬了許多,不想再讓他等擺佈,頭也不回的走開,說:“要做的事還多著呢。”
這事最後由永曆的母親太妃王氏出面解決,補充了幾個宮女。
如此一來,永曆帝在昆明五華山的住所儼然又是一個皇宮的樣子,一個王朝的皇宮。不過,永曆帝的昆明皇宮,跟本無法和崇禎帝的北京皇宮相比,也不能和弘光帝的南京皇宮相比,甚至還不如隆武帝的福州皇宮,雖然同為皇宮,卻有天壤之別。他的皇宮,不但規模極小,宮殿極簡陋,後宮佳麗不多,而且朝臣也沒幾個,顯得十分的寒磣可憐。似乎在映照著大明王朝的江河日下,氣數日衰!
即便這樣,永曆帝也得到了不少的滿足,不僅生活安穩,而且也有了一些帝王的尊榮,就這樣苟安下來。這終究還是一個王朝,一個飄浮十年之久才得以落定下來的王朝,一個領土面積像火中燃燒的紙片一樣行將灰飛煙滅的王朝的象徵。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王朝也好景不長。就在永曆的宮殿草草建成,朝政體制尚不具規模,滇中民眾還沒有從連年戰亂中喘過氣來的時候,來自北方的鐵蹄又風捲殘雲般席捲而來——永曆王朝的厄運也降臨了。
三
本來,清廷還無心南下,欲暫且放棄地處邊僻的雲貴一隅,讓永曆帝偏安一時。這其中的原因,並不是清廷不想要這些遙遠偏僻的“不毛之地”,也不是一個氣勢如虹的勝利者對一個僅存一息的失敗者的仁慈和憐憫,相反,它正巴不得一鼓作氣將失敗的敵人置之死地,斬草除根,完成大一統的最後基業,就像歷史上那些氣吞山河的開國王者一樣。而是其中另有隱情。
這些隱情,一是大清朝廷剛剛取得軍事上的重大勝利,奪取了大明朝的絕大部分江山,入主中原,需要儘快收拾殘局,從政治上經濟上來鞏固勝利成果。滿洲的統治者很清楚,對於他,治理江山比奪取江山更難。他從一個遊牧為主的異族小邦轉而來治理一個文明程度高得多,經濟繁榮得多的泱泱大國,一下子領土增加了若於倍,民眾也增加了若干倍,面臨的社會矛盾和社會問題很多,例如社會的穩定、民族關係的協調、民眾的安撫,生產的恢復等等。他雖有治滿洲的經驗,而且治理得很好,但卻無治大國的經驗,治大國雖說如“烹小鮮”,但要“烹”這樣的“小鮮”卻是一個極其複雜的系統工程,需要大學問,大智慧,大才能,才能“烹”好或勉強“烹”好,否則便會弄出問題,甚至還有翻船的可能。所以他需要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來逐一加以解決。二是,鄭成功、張煌言在沿海一帶勢力日大,十分活躍,屢敗清軍,連連奪取鎮江等一些地方,是當下殘明尚存的最強大的抗清力量。這股力量甚至比李定國在雲貴的力量更強大,而且更接近清王朝的首都北京,因而更具威脅性,更不容忽視。三是李自成和張獻忠雖然敗亡,但還有一些殘部流散在各地,尤其是李自成大順軍的餘部,如李來亨、郭搖旗、袁宗第、賀珍等還有很強的戰鬥力,還在不斷地襲擊清軍,和清軍作戰。儘管他們大多都處於分散狀態,各自為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