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沉默寡言的青年，恐怕外人看見了，只會十分詫異，畢竟，他兇名遠播，性子十分暴戾。

“以前都是我娘跟我一起守歲，後來娘死了，我一個守了很多年，今年，終於有人陪我一起了。”

羊獻蓉盯著爐火看，去年，她是陪著劉曜一起守歲的，他還喝了不少酒，跟她說著他的抱負，今年……他的屍體被拖去了亂葬崗，聽說是餵狗了，頭顱不知被埋葬到何處，石勒是要他死無全屍！

她的眼圈漸漸有些赤紅，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輕聲道：“只要石爺願意，妾身願意一直陪著您。”

他抓著她的手，急切的問：“當真？”

“是。”

“你……你是在哄我吧，劉曜死了，你心底該充滿怨恨才是。”

她抬起頭看他，眼神清冷：“殺他的人是石勒，我要怨恨的人，也是石勒，石爺，你想不想要成為王！”

石虎的神色沉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石爺向來極有野心，又怎會甘居於人下？難道，你真不想要那個位置？”

“是又如何？”

她起身朝他行了一禮，恭聲道：“妾身願意助石爺登上那個位置，一統天下，千秋萬代。”

他扶起來了她，沉聲道：“你其實……是想殺了石勒？”

“石爺想要那個位置的話，難道不也是殺了他，取而代之嗎？論功績，這後趙的江山，有一半是石爺打下來的，論智謀勇猛，放眼整個朝廷，又有誰能及你？石勒……已經老了，太子是庸才，而你才是當世之英雄，你願意被一個愚蠢無能之人壓著，聽從他的命令？”

她的話蠱惑了他的心，不，準確來說，她只是將他心底最深處的話給說了出來，所以，石虎並未開口。

羊獻蓉深知權勢的誘惑，當年西晉之亂，諸王斗的你死我活，不就是因為權勢？

人一旦嚐到了權欲的滋味，便會割捨不下！甚至會激起他心底最深處的慾念，石虎絕不甘心，只當個什麼王爺，他會想要更多！

她又道：“何況，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石爺，你以為石勒沒有防備於你？為何他會如此重用石堪？他處處不如你，卻如此受到重用，難道，不是用他來壓制你嗎？”

石虎的神色陰沉，他當然知道！石勒對他已甚是防備，那石堪算什麼東西？他還認了他為養子！

第722章　復仇的機會

“過了年關，想必石勒會對諸位大臣論功行賞，到時候，石爺就會明白，你對他而言，是不是威脅了。”

羊獻蓉沒繼續蠱惑，而是言盡於此，有些話，她不必多說，石虎是個聰明人，他會明白。

何況，他不懂得收斂鋒芒，平常行事又甚為張揚，定會有人在石勒面前告狀，日子久了，石勒難道不會忌憚？

皇上就是皇上，他可以重用他，也可以趁勢壓著他！

何況，石勒也老了，而太子呢？又能否壓制的了野心勃勃的石虎？

石勒心底未嘗不害怕，一旦有猜忌，便會各種防備，他不會再重用石虎，甚至還會各種打壓他，到時候，會是何種局面？

想到這，她冷冷的笑了，石勒，我等著你出手，只有你出手，這才是我復仇的機會！

冷風吹來，她抖了抖，石虎見狀，便給她披上了一件暖裘，聲音甚是溫柔：“披著，別凍著了。”

他對她……的確是好，可惜，劉曜死後，她的心已獻給了惡魔，只有鮮血，才能將之澆暖，她對他笑了笑，溫柔之極。

“謝石爺。”

紫玉軒

內殿中的侍女都被打發了出去，窗戶開著，冷風灌了進來，司馬綰將窗戶關上了，將炭爐中的火弄的更旺了些，外面有暗衛也有她的貼身奴婢一層層守衛著，整個紫玉軒被守的如同鐵桶一般，基本上不會有人隨意闖進來。

軟榻上躺著一人，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狐皮貂，髮絲有幾縷白，侍女敲了敲門，送了一盤餃子進來，便彎腰退下了，半句話也不敢說。

司馬綰將那餃子放著一旁，柔聲道：“今個是除夕，你吃點東西，我們一起守歲可好？”

劉曜睜開眼，他的臉上裹著紗布，眼神犀利而複雜，他緩緩坐起了身，這具身體已經差不多是個廢人，只是用藥支撐，苟延殘喘罷了。

“我只跟你母后一起守歲。”

司馬綰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母后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劉曜的眸色閃了閃：“不，她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