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瞄準了地方兒從胳膊肘兒上往前一用勁對著公子的心窩兒刺來。只聽";噗!哎呀!咕咚!噹啷啷!";三個人裡頭先倒一個。這正是:雀捕螳螂人捕雀暗送無常死不知。
要知那安公子的性命如何?下回書交代。
………【第六回 雷轟電掣彈斃兇僧 冷月昏燈刀殲餘寇】………
這回書緊接上回不消多餘交代。
上回書表的是那兇僧把安公子綁在廳柱上剝開衣服手執牛耳尖刀分心就刺。只聽得噗的一聲咕咚倒了一個。這話聽書的列公再沒有聽不出來的只怕有等不看書裡節目妄替古人擔憂的聽到這裡先哭眼抹淚起來。說書的罪過可也不小。請放心!倒的不是安公子。怎見得不是安公子呢?他在廳柱上綁著請想:怎的會咕咚一聲倒了呢?然則這倒的是誰?是和尚。和尚倒了就直截痛快的說和尚倒了就完了事了何必鬧這許多累贅呢?這可就是說書的一點兒鼓譟。
閒話休提。
卻說那兇僧手執尖刀望定了安公子的心窩兒才要下手只見斜刺裡一道白光兒閃爍爍從半空裡撲了來。他一見就知道有了暗算了。且住一道白光兒怎曉得就是有了暗算?書裡交代過的這和尚原是個滾了馬的大強盜;大凡作個強盜也得有強盜的本領強盜的本領講的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慢講白晝對面相持那怕夜間腦後有人暗算不必等聽出腳步兒來未從那兵器來到跟前早覺得出個兆頭來轉身就要招架個著;何況這和尚動手的時節正是月色東昇照得如同白晝。這白光兒正迎著月光而來有甚麼照顧不到的?他一見連忙的就把刀子往回來一掣待要躲閃怎奈右手裡便是窗戶左手裡又站著一個三兒端著一旋子涼水在那裡等著安公子的心肝五臟。再沒說反倒往前迎上去的理往後料想一時倒退不及他便起了個賊智把身子往下一蹲心裡想著且躲開了頸嗓咽喉讓那白光兒從頭上撲空了過去然後騰出身子來再作道理。誰想他的身子蹲得快那白光兒來得更快嗖的一聲一個鐵彈子正著在左眼上。那東西進了眼睛敢是不要站住一直的奔了後腦子的腦瓜骨。咯噎的一聲這才站住了。
那兇僧雖然兒橫他也是個肉人!這肉人的眼珠子上要著上了這一件東西大概比揉進一顆沙子還厲害只疼得他哎喲一聲咕咚往後便倒噹啷啷手裡的刀子也扔了。那時三兒在旁邊正呆呆的望著公子的胸脯子要看著這回刀尖出彩;只聽咕咚一聲他師傅跌倒了嚇了一跳說:";你老人家怎麼了!這準是使猛了勁岔了氣了等我騰出手來扶起你老人家來吧。";才一轉身彎著腰要把那銅旋子放在地下好去攙他師傅。這個當兒又是照前嗖的一聲一個彈子從他左耳朵眼兒裡打進去打了個過膛兒從右耳朵眼兒裡鑽出來一直打到東邊那個廳柱上吧噠的一聲打了一寸來深進去嵌在木頭裡邊。那三兒只叫得一聲:";我的媽呀!";當把個銅旋子扔了咕咭也窩在那裡了。那銅旋子裡的水潑了一臺階;那旋子唏啷譁啷的一陣亂響便滾下臺階去了。
卻說那安公子此時已是魂飛魄散背了過去昏不知人只剩得悠悠的一絲氣兒在喉間流連。那大小兩個和尚怎的一聲就雙雙的肉體成聖他全不得知;及至聽得銅旋子掉在石頭上當的一聲響亮倒驚得甦醒過來。你道這銅旋子怎的就能治昏迷不省呢?果然這樣那點蘇合丸聞通關散燻草紙打醋炭這些方法都用不著倘然遇著個背了氣的人只鼓打一陣銅旋子就好了。列公!不是這等講人生在世不過仗著";氣";";血";兩個字。
五臟各有所司心生血肝藏血脾統血。大凡人受了驚恐膽先受傷;肝膽相連膽一不安肝葉子就張開開了便藏不住;血不歸經必定的奔了心去;心是件空靈的東西見了渾血豈有不模糊的理?心一模糊氣血都滯住了可就背過去了。安公子此時就是這個道理。及至猛然間聽得那銅旋子鏘啷啷的一聲響亮心中吃那一嚇心繫兒一定是往上一提心一離血血依然隨氣歸經心裡自然就清楚了。
這是個至理不是說書的造謠言。
如今卻說安公子甦醒過來一睜眼見自己依然綁在柱上兩個和尚倒又橫躺豎臥、血流滿面的倒在地下喪了殘生。他口裡連稱怪事說:";我安驥此刻還是活著還是死了?這地方還是陽世還是陰司?我眼前見的這光景還是人境啊還是鬼境啊?還是……?";這口裡句話說還不曾說完只見半空裡一片紅光唰好似一朵彩霞一般噗一直的飛到面前。
公子口裡說聲";不好!";重又定睛一看那裡是甚麼彩霞原來是一個人!
只見那人頭上罩一方大紅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