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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耳聽他的言談;見他相貌端正就可知他的性情;聽他言談儒雅就可知他的學問更與那傳說風聞的不同。雖然如此一個人既作了個女孩兒這條身子比精金美玉還尊貴!縱然遇見潘安、子建一流人物也只好乎情止乎禮。但是止乎禮是人人有法兒的;要說不準乎情雖是聖賢仙佛也沒法兒;所苦的是個情字兒雖到海枯石爛也只好擱在心裡斷斷說不出口來。便是女孩兒家不識羞說出口來這事也不是求得人的也不是旁人包辦得來的。不想今日無端的萍水相逢碰見了這個十三妹第一件先從泥裡救了我的性命;第二件便從意外算到我的終身這等才貌雙全的一個安公子她還恐怕我有個不願意要問我個牙白口清還不許不說。這個人心地的厚腸子的熱也算到了頭兒了。只是她也是個女孩兒。俗話說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若說照安公子這等人物她還看不入眼這眼界也就太高了不是情理;若說她既看得入眼這心就同枯木死灰絲毫不動這心地也就太冷了更不是情理;若是一樣的動心把這等終身要緊的大事百年難遇的良緣倒放開自己雙手送給我這樣一個初次見面、旁不相干的張金鳳尤其不是情理;這段緣故叫人實在不能不疑!

莫非她心裡有這段姻緣自己不好開口卻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先說定了我的事然後好借重我爹媽給她作個月下老人聯成一床三好也說不定;若果如此我不但不好辜負她這番美意更得體貼她這片苦心才報得過她來。只是我怎麼個問法兒呢!"這張姑娘只管如此心問口、口問心的一番盤算臉上那種為難的樣子比方才憋著那泡溺還露著為難忍不住趕著十三妹叫了一聲姐姐說道:"姐姐妹子雖則唸了幾年書也知道古往今來的幾個人物幾樁公案這裡有一個故典心裡始終不得明白要請教姐姐。"十三妹早聽出她話裡有話笑問道:"你且說來我聽。"張金鳳道:"記得那《大乘經》上講的我佛未成佛以前在深山參修正果見那虎餓了便割下自己的肉來喂虎;見那鷹餓了便刳出自己的腸子來喂鷹。

果然如此那我佛的慈悲真算得愛及飛禽走獸了;只是他自己不顧他自己的皮肉肝腸這是個什麼意思?"讀者這一句話要問一村姑蠢婦那自然一世也莫明其妙。這十三妹本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她那聰明正和張金鳳針鋒相對聽了這話冷笑了一聲接著嘆了一口氣說:"妹子你可記得《漢書》有兩句話道的最好道是:可為知者道難為俗人言。你我雖是傾蓋之交你也算得我一個知已了但是作姐姐的心事更自不同。只可為自己道難為知者言。慢說眼前這樣的美滿良緣大約這人世上的姻緣兩字今生與我無分。

"張金鳳聽了這段話更加狐疑還要往下問只聽安公子在院子裡說道:"呼!呼!好燙!快開門。"說著只見他捧著一盤子熱騰騰的饅頭推門放在桌子上。

她姐妹兩個就連忙把話掩住不提。緊接著張老夫妻把煮的肘子、肥雞連飯鍋、小菜、醬油、蒜片、飯碗、匙、箸分作二三趟都搬運了來分作兩桌。安公子同張老在堂屋地桌上;張金鳳母女同十三妹在西間炕桌上。張老又把菜刀案板也拿來把那肘子切作兩盤。

十三妹道:"那兩隻雞不用切了咱們撕了吃罷。"安公子聽見就要下手去撕。十三妹想起他那兩隻手是方才撤溺整理褲襠的連忙攔他道:"你那兩隻手算了罷。"安公子聽了說:"等我洗洗去。"說著跑到東屋裡在那洗臉盆裡就洗。十三妹嚷道:"用不著你多事。你不用在那盆裡洗手。"安公子說:"不怕水不涼這是我剛才擦臉的還溫和呢!"把個張金鳳急得又是含羞又是要笑只得掉過頭去。十三妹絲毫不在意如同沒事人一般只說了一句:"你就洗了手我也不准你動。"說話間那張老婆兒已經把兩隻肥雞撕了兩盤子放好。

他老兩口子餓了一天各各飽餐一頓;張姑娘、安公子也吃了些;只有十三妹姑娘風捲殘雲吃了七個饅頭還找補了四碗半飯方才放下筷子道:"得了我這肚子裡是一點兒不為難了。我們打仗啊上路啊商量罷。"張老道:

"等我把傢伙先揀下去歸著歸著。"十三妹道:"還管他歸著傢伙嗎?你老人家倒是泡壺茶來罷。"張老一面去泡茶安公子幫著張老婆兒忙著把傢伙都撤去都堆在廊下。一時茶來了大家嗽口喝茶。張姑娘同母親方才在窗臺兒上各人找著自己的煙荷包菸袋吃了一袋煙大家照舊在堂屋裡歸座已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