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他那麼說,甚覺寬慰,那些鐘鳴鼎食之家多敗子,孃親能享一世平安喜樂,確是幸事一樁。
我默然片刻道:“多謝王爺,今日之事我想靜一靜,王爺請回!”
閻王自袖中抽出幾隻紙疊的仙鶴,遞給我說:“明日我要隨玉帝去巡視四海,鎮海的霸下近百年來頻頻活動,騷動不安。昨日西海龍王上天庭來報,中土百餘艘大船被霸下吞噬,監星官亦說天罡星左移動,天象異動。怕是三千年一遇的天劫要來,若有異事需要我,你將仙鶴燃一隻,我自會□馬上過來!”
我接過去,道了一聲:“你要小心!”
他微微頷首,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給我說:“告訴那狐狸,天劫將至,抓緊修煉,好自為之!”
見那紫色的背影漸漸變小,轉出後院再也看不見,心裡隱隱有些擔心。
狐狸那天沒有回來,第二天也沒有來,第三天依舊沒有出現,想起閻王臨行前說的話,我即是掛著出去巡視的閻王,又擔心狐狸不知天劫將至的訊息,心裡七上八下。
第四天,狐狸沒來,蛇妖倒是來了。我撇下手裡的活急忙尋他,想託他問下狐狸的行蹤。
無涯一笑,道:“我倒是日日見初白公子,他一切安好,姑娘放心!”
我有些生疑,“請問他在哪裡?”
無涯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在大理寺卿家中!”
說完無涯有些玩味的看著我,“神狐如今在三品大員家中甘做個小廝,姑娘可曉得?”
我扶額,狐狸何等聰慧,必是為了那繡像去大理寺卿家一探緣由。
看著無涯一幅悠然等著看好戲的神色,我語重心長的說:“你身為一個修行千年的妖,難道不知天劫將至麼?還請你走一趟,將狐狸速速喊回來,至於我的身世,我已經真的不在意了。”
聽了我的話,無涯神色一凜,“我觀天相有異,只是一時還吃不準,姑娘可是得了準信?”我點頭,“閻王剛剛告知,應屬實。”無涯抱拳,“我這就去將初白公子帶回!”
待無涯在我面前消失好一會,我才回過神,為啥無涯知道狐狸的行蹤?
難道無涯也在大理寺卿家中?
但此時我也無暇深究,讓有錢發財打發正在吃飯的客人,我拎著一提盒配茶水的翡翠涼果去了孟婆那裡。
有些許日子沒到這奈河邊,這河邊的情形讓我大吃一驚。以往投胎的鬼不是很多,井然有序,如今冤鬼塞滿了奈何橋,忘川那裡還有一堆鬼差押著數不清的鬼正趕過來,這些鬼你推我搡,嚎叫震天,中間還夾雜著不少缺了半邊臉面的厲鬼,那些牛羊豺豹等著去投胎的畜生也多了不少,牛頭馬面率了一隊衙役在維持秩序。
莫非天劫真的要來了麼?
我拎著提盒站在那裡觀望了片刻,便急忙去奈何橋頭尋孟婆。
孟婆見了我道:“小娘子速來搭把手吧,老身幾日未曾閤眼了!”
我急忙將那果子給孟婆奉上,又接過她手中的勺子舀湯。
見孟婆得了片刻空閒,抱著一牛頭瓷枕要在橋頭睡過去,我忍不住問道:“婆婆,這番景象可是因為天劫將至?”
孟婆搖頭,“和你無干,何必知道那麼多?”
我開口道:“和閻王跟公孫公子可是有關?”
孟婆搖頭,“痴兒!”末了嘆息一聲,“未來事我不能言,過去事倒是可以與你說上一說。”
“自女媧娘娘造世以來,厭倦世人貪婪奸饞、豐衣足食便生出淫惡之心,每隔千年左右,女媧娘娘忍無可忍便降下天劫,是以警示後人。”
“上古洪荒時期,女媧娘娘降下大水,人間五穀不登,禽獸逼人,鯀偷息壤治水不成,大禹導河之積石,疏決梁山治水,此為天劫。”
“紂王好酒淫樂,嬖於婦人,以酷刑厚稅施於民眾而輕鬼神,女媧娘娘命夏朝唯一的傳天數者——秦昆吾氏後裔,妲己蠱惑紂王,助周滅商,此亦是天劫。”
孟婆昏黃的眼看著我,“如今,天劫應是到了!想不到你硬留在這酆都城,倒是躲過人間一場禍事。”
我道:“人間如何?”
孟婆索性披衣坐起道:“人間那些富貴之家尚不知節制,奢侈糜爛、日日笙歌。可惜一干百姓亦被迷了心竅,為求一官半職賣兒賣女賣良心比比皆是,倒是笑貧不笑娼了。過不了多久,便是馬前懸人頭、白骨曝荒野。”
許是覺得失言,說完這句話,孟婆便倒頭睡去,呼聲震天,百喊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