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著自己,一問一答中全沒了平日的歡快。一剎那不自覺的胤禩把越傾與自己兒子重疊在一起,心裡一下痠軟幾分,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背,如同當日寬慰兒子一般。
越傾身子一僵,這才察覺到自己失態,不好意思的咬了咬下唇,還不及說什麼,胤禩已經輕聲開口問道,“剛才那段救人的事,是你自己想的?”
之前的問題都是他們選擇出來的,後來的算術及那個心理問答是越傾一時心血來潮問的,此刻聽到疑惑,點點頭,“是啊。”總覺得八爺剛才看他的眼神過於悲愴,似乎想起了什麼舊事,三分的柔和關懷之中,倒夾雜著七分說不出口的愴然苦澀。一時不忍,忙忙轉開話題,“有什麼不對嗎?”
胤礽笑道,“這倒也不是,只是覺得你這問挺有趣。”胤誐一旁也點頭,“是啊,是啊,若是問起爺,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選擇呢,對了,答案是什麼?”他自己暗中想了半日,還是覺得非常為難,救人容易,這男女老少該怎麼區分呢?
這種心理陷阱的道德問題,哪來的絕對答案,越傾抬頭看了看一眾阿哥,眼眸一轉,頓時有了個好主意轉移自己的鬱悶心情,竭力按住嘴角的弧度,輕咳兩聲,“我還有其他相似的遊戲,大家要不要玩一下,很有趣哦。”如同拿著棒棒糖哄小紅帽的大灰狼。
他如此語氣自然引起眾人的注意,然則見他一副雙眸發光的興奮,又想起剛才那個似含深意的問題,想了想,應了。
就當哄他一回高興吧。
於是越傾興奮的拿了一大堆筆墨紙硯出來,人手一份,然後笑道,“非常簡單的遊戲,你們每人在紙上寫下五樣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呃,人或是事物都行,要記得,是心中最最重要的存在,不可或缺的存在才行。”
胤礽一怔,抬眼看向越傾,雖然還沒想明白他真正含義,然則已經察覺到裡頭大有深意,下意識看了看一旁低頭細思下筆的胤禩,恰是時胤禩也抬頭,四目對視片刻,終是無聲無息繼續低頭寫著各自心中認為最重要的存在。才寫了兩個字,胤礽驟然瞪大了眼,緊盯桌上的兩個字,目光由疑惑而迷惘,由迷惘而震驚,然後從最深最深的某處,徐徐亮成兩泓清泉。
同時,嘴唇亦彎成一道漂亮的弧度。
原來如此。
一旁的胤禟突然嘿笑出聲,“小十,你怎麼也把爺的名字給寫出來了。”胤誐忙忙一把用手蓋上,氣惱,“九哥,不許偷看!”一臉不自在的把紙藏在身後,又側頭去看胤禟桌上的紙,“你瞧了爺的,爺也要瞧你的——啊,不許遮!”一番笑鬧,墨硯都打翻了,越傾扶額,胤禩黑線上前勸架,一手一個把人拎開,他力度不夠,但威嚴尚存,胤禟胤誐還是一貫的乖乖聽話。看著一個七歲小娃娃訓著兩個少年青年,這一幕無論多少次也是非常詭異啊。
唯有某人勾起唇角,臉上是一派的得意與驕傲。
最後還是越傾出來打圓場,說各自看好自己的東西就行,不用給旁人看的,這才平息一場幼兒吵架及小孩訓話。
然後越傾說,“如果有一天,必須要把這五樣東西抹去一樣,你會選擇哪一樣。嗯,用筆把字塗掉也行,或者撕碎也行。”
胤禩胤禛同時一凜,抬眼看著越傾,眼底翻覆莫測,良久良久才低頭,沉思許久,才終於抹了幾個字,那一刻,彷彿亦從心底抹去了什麼,一瞬呼吸有些困難。
然後,是第二樣,第三樣,第四樣。
輪到第二樣的時候胤禟胤祥胤禎也同時反應過來,呆呆看著越傾那笑得輕鬆自然的臉半晌,似乎從中要看到什麼,半日才深吸口氣,好像做了某種決定一樣,狠狠的下筆。只有胤誐到要抹去第四樣才跳腳,大口大口喘著氣,雙眸通紅,就像跟人打過一場架般,狠狠瞪著越傾,突然一拍桌,“爺不玩了!這什麼狗屁東西。”說著就要扯碎面前的紙,撕到一半,卻又停下,一把揣到懷裡,抬腳蹭蹭的跑走了。
胤禟胤禩對視一眼,俱是無奈好笑與感動,不用猜,裡頭最後剩下的兩樣最重要的東西肯定是他們兩人的名。
室內靜得叫人窒息。
“爺想知道,這個……遊戲可有名字。”似乎過了良久,才聽到胤礽那清澈傲然的聲音。
“問心。”越傾坦然回答,彷彿什麼也不知道一般。
不知怎麼一燙,心底說不出的什麼猛然湧將上來,似乎整個身子都被突然間填得滿了,“問心,好一個問心。”目光定定看著越傾,突然朗聲一笑,“如此,多謝了。”說著,又側頭看了看某人一眼,起身,走出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