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函一點頭,禁衛軍們便手腳飛快的幫著收拾貨物。三下兩下裝好了車。只是有多少銀錢被裝回去就天知道了。總之欽差隊伍裡除了何玉函和戴元同,每個人都插手樂於助人了一把。
當天晚上,眾人趕到驛站。下馬休息。士兵們去囚車解人下來,順手一拍戴元同的腦袋,結果手剛一碰上,便臉色大變。
戴元同的腦袋無力的歪向一邊,人已經沒氣了。
江西布政司境內的驛站。陸詔裹著厚厚的棉被。喝下一碗濃濃的雞湯。
“耽誤大家過年了。”他歉然的對房裡的兩個侍衛笑笑。
兩個侍衛對著滿桌子的菜餚吃的噴香,笑嘻嘻的回答:“陸副使客氣了,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您這是意外,過了這坎兒就好了。”這兩人並不煩躁。雖然回去過年的時間被耽擱了。可架不住這位陸副使出手大方。一人五十兩銀子的紅包,這樣的好處可不是他們獨享了?
陸詔微微一笑:“休息兩天,我身上也好些了。明兒就趕路吧。抓緊些時間,還是能在除夕夜趕回京城的。”
兩個侍衛立時來了勁:“陸大人放心。包在我們兄弟身上。您放心好了,一定讓您回京城過年。”
陸詔但笑不語,微微半闔了眼睛。心中不緊不慢的盤算。不知道戴元同能不能撿回一條命?何玉函不知道戴府的書房被燒,路上就不會小心警惕。而那些把柄被捉的官員們,則說不定會冒險行事。無論事態怎麼發展,都必有出了江西地界才會行動。他裝病拖延兩天,剛好可以避開。等回到京城,一切就見分曉了。
京城,距離除夕夜還有四天的時間。何玉函的隊伍終於趕了回來,人人灰頭土臉,頹喪之極。
內閣搶先得到訊息。戴元同在半路暴斃身亡。
訊息傳來的第一瞬間,留守值班的方敬,臉色便變得非常難看。董學成則問:“隨行人員有沒有傷亡?”
傳話的人回答:“沒有人員傷亡。對了,”他補充,“陸副使在江西地界內生了病,還沒有回來。”
“什麼!”方敬驚怒,眼睛瞪的滾圓,“你再說一遍!”
那人莫名,又說了一遍:“陸副使在江西地界內生了病,還沒有回來。”
方敬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有驚訝、氣憤、感嘆等等,又好似什麼都沒有,一瞬間恢復了平靜。
“你下去吧。”他好似老了幾分頹然而坐。
董學成輕聲道:“或許是意外?”
方敬苦笑一聲:“陸詔此人,非池中之物,有他在,就不能看成是意外。”沉著臉取過何玉函的請罪摺子,準備親自送去南書房。
南書房東邊次間,溫暖如春,一樹高大的梅花種在屋角碩大的粗陶缸中,淡雅的香氣溢滿整間房子。薛凝之正在整理奏摺。
時近年末,各地官員的請安摺子如同雪花一般飛撲而來。這種既沒有實質內容又不能不看的東西,卻是帝王和臣子間聯絡的紐帶,無論真情還是假意,總要在摺子的一來一回間用烏墨和硃砂寫下。
他用低沉的嗓音緩緩念來:“蜀州布政使袁牧請安摺子。……感懷陛下惦念,臣今歲身體安康。陛下使人送來的香水梨已經收到,臣感激涕零。臣少時嘗與先皇戲言,唯西域香水梨為臣之最愛。故先皇在世之時,每年多有賞賜。臣今歲見此梨,心下百感……臣袁牧躬請陛下聖安。”
葉明淨半躺在羅漢床上,微微闔眼。聽著薛凝之醇厚的男低音在室內流淌,心中迷迷糊糊的浮現感懷,四個伴讀清越的童音似乎還是昨天的事。一眨眼間,已經人人都變成男子漢了。
薛凝之念完了,她睜開眼:“蜀州是天府之國,易守難攻,混居民族眾多。袁牧是父皇的愛將,十年如一日的鎮守。是了,朕今年過生日的時候他給朕送了一隻熊貓過來,真是!”搖頭失笑,“不知道他在家中是不是也是這般哄小女兒的。盡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摺子給我。”
她接過奏摺,拿筆蘸了硃砂,在摺子上寫道:“朕躬甚安。見卿之言詞,亦不覺想起先皇在朕耳邊之殷殷叮聆。朕幼時便時常耳聞卿之舊時功勳。然卿之封疆大吏,遠離京都,恨不得一見。今春朕生辰之時,卿送之禮,朕甚愛之。然又恐過於擾民。想那黑白之熊,生於山野,嬉戲無憂,定比之在宮中悠然得樂。朕見此珍獸,既愛之,又恐民間盛行捕獲之……”
密密麻麻的行楷硃批寫滿了奏摺的間隔處。葉明淨揮筆而就,薛凝之靜靜的幫著研磨硃砂。
“好了。”她寫完後交給綠桔,綠桔輕輕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