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翠想了想,一一笑道:“堂上之樂首重琴瑟,但是卻有琴傳而瑟不傳之說。其實,並非是瑟不傳,重要的是很少有人學習這種樂具,千百年來便很少有人知道罷了。”
風來儀輕輕一嘆道:“當今天下,懂瑟之人不能說沒有,只是捨棄柳舒捲其人,再也沒有那美妙如夢如幻的幽怨指工了!”
說到後來,她臉上顯然又著染起一層傷懷。
朱翠道:“這也不一定,前輩你的造詣不也很高麼!”
“我,比起柳……來,我差得太遠了!”
忽然她挑了一下細長的眉毛,手指向廳內原置的琴座道:“聽你說得頭頭是道,來吧,我彈琴你和瑟,我們來對應一回可好!”
朱翠想了想,其實她早已技癢,對方既有此情,倒也不再推辭,當時應了一聲:“好,只是我彈得不好,拿不準兒!”一面說,便把手中銅瑟平置桌上。
風來儀點點頭道:“這是你頭一次合瑟麼,你可知怎麼合法?”
朱翠微笑道:“琴欲高張,瑟欲下調,所彈曲調其實一樣,前輩你賜曲吧!”
風來儀見她這麼說越加興致高熾,當時一面移座琴側,含笑道:“你能懂得這個便不差了!”
於是她先定了弦,便用右手空挑七絃,作了個“仙”字,又用左手無名指按住五絃的十徽,右手勾五絃,應了個“翁”字,這便是所謂的“小間勾”。
朱翠見對方已調好些弦子,不甘示後,立刻以右手空挑七絃,作個“仙”’字,左手大指按住四弦的九徽,右手勾四弦應了個“翁”字,乃是個大間勾。
這具銅瑟,果然作比等閒,音色蒼古每有餘韻,誠是不可多得之寶。
風來儀見對方果然是個知音的行家,一時大為欣似。
她嘴裡報出了曲牌道:“來一段《七四》吧!”
朱翠一笑道:“遵命!”
於是這一瑟一琴便和將起來。
朱翠初彈還怕摸不甚清,誰知一段《七四》彈下來,指法已熟,原來這銅瑟雖是形樣略異一般,但那十五根弦子用法一如焦尾瑤琴,朱翠以前五絃定合四上尺工為徽羽宮商角,即所謂琴中之中呂鈞,次五絃如之,兩手雙彈,即兩合字成仙翁音。
一曲既罷,雙方已有欲罷不能之勢,於是緊接著第二曲《玉宮贍》彈和得越為動聽,一時間整個樓字便沐浴在琴韻之間,哪裡又理會得窗外雨瀟瀟。
這一調《玉宮贍》情意綿長,彈和起來非得全神貫注不可。
一曲既終,雙方已似到了“忘我”之境。
風來儀一雙眼睛含蓄著罕見的慈愛,默默向朱翠注視著,甚久之後才微笑道:“我很久沒有這麼快樂過了,想不到你這麼聰明,第一次合瑟就能把握住個中三昧,真是難能可貴,如果舒捲還在人世,看見你彈奏得這麼好,不知他該有多高興。”
無意中她說出了“舒捲”二字,不再冠以姓氏那個“柳”字,可見這個柳舒捲與她確屬私交非淺了。
經過這番“琴瑟相和”,朱翠確實對於眼前的這個風來儀刮目相視,她原就感覺出她的氣質不俗,這時便更為心存敬仰了。
一陣大風,揭開了窗前紗幔,帶進了一些小雨星子,使得朱翠猝然有所驚覺。“錯將大敵為知己”,這個疏忽可是不小,這是她一直暗中在提醒自己的。
似乎有鬱雷在天上響著。
朱翠掠了一下頭髮,懶洋洋地由椅子上站起,雙手捧著這具銅瑟走向風來儀道:“這真是一件難得寶貝,前輩你收回去吧,別叫我碰壞了!”
風來儀道:“你碰不壞的,也許你還不知道,這銅瑟正是當年柳舒捲的隨身兵刃,他愛此瑟真是較性命還有過之!”
朱翠一怔道:“隨身的兵刃?”
“怎麼不是?”
說時,風來儀已就其手中把這具銅瑟接了過來,只見她右手向那個銅瑟的把柄上一握,“呼!”一聲已掄了起來,一股巨大風力,夾著一團黑影,直向朱翠頭頂上砸了下來。
朱翠一驚,倏地閃身縱開,風來儀卻緊跟著她閃出的身子驀地襲了過去。朱翠心裡一驚,倏地一個翻身,右手猛地遞出,想去搶奪銅瑟的把子,猛可裡肩上一沉已吃銅瑟另一端搭在了肩上。不容許她另有行動,只聽見“喀!”一聲,銅瑟一端似乎搭下來了一個盤頭,把她整個左肩頭緊緊鎖住,一時動彈不得。
風來儀哼了一聲道:“你看如何?”
手上一振,“喀”的一聲,瑟頂盤頭又自鬆了開來,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