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往下砸,盛暑中一股寒氣迎面撲來,忽而,雲貞見他薄唇輕啟:
“不必,災禍罷了。”
災禍。
雲貞瞳孔微縮,她勉力撐著身體,緩緩站了起來。
她這一生,囿於胭脂痣,浮沉飄萍,命途多舛,處處身不由己,然在他的眼中,何嘗不是她這災禍,攪得侯府不寧,亂了朝堂局勢,給他帶來數不盡的麻煩。
她這樣的身份,這樣的人,到底在妄想什麼。
雲貞怔怔地轉過身,連傘都忘了拿,直踏進雨中,豆大的雨水砸得她搖搖欲墜,眼前一片模糊,一時分不清,面上是淚還是雨。
忽而,周遭一片天旋地轉,她渾身疼痛不已,頭上溫熱濡溼。
原來她腳下一滑,從石階一股腦滾落。
世界突然安靜了,沒有暴雨,沒有喧譁,只有她因為疼痛,輕輕喘息的聲音。
她要死了嗎。
原來,死這麼容易啊。
雲貞抬眼,視線被血潤溼,一片泛紅,越來越模糊,只見男人一襲皂靴緋袍,步伐很大,似乎正朝她跑來。
他會恨她的血髒了這片石階吧。
對不住了。
她閤眼,暴雨沖刷著天地,所有東西幾乎失了顏色,唯有殷紅的血,與殷紅的胭脂痣。
“轟隆——”
驚雷一聲,彷彿炸在人的頭頂,要震得人魂飛魄散般,帷帳之下,雲貞緊閉眼睛,她陷入夢魘,雙手揪著衣領,大口大口地吸氣。
屋子小,乳母馮氏就睡在另一張床上,她睡覺不深,聽到動靜,披著衣裳來看雲貞:“貞娘,貞娘,醒醒……”
雲貞驀地睜開眼睛,和馮氏對上眼神。
雲貞喘著氣:“姆媽,我,我還活著?”
馮氏拍著她後背:“傻孩子,你當然還活著,沒事了,都過去了啊。”
外頭電閃雷鳴,雲貞看清楚馮氏的模樣,她做了個噩夢,夢裡十年後,馮氏飽經風霜,早已滿頭華髮,此時,馮氏的頭髮還是黑的呢。
真的只是噩夢嗎?
這個夢太清晰了,好像真的發生過,她甚至能回憶起,立於燭火中的那個男人冰冷的口吻。
他說,她是災禍。
雲貞鑽進馮氏懷裡,熟悉的溫暖,讓她淚眼朦朧:“姆媽,我夢到好多人死了,夢到我像個東西,被搶來搶去,姆媽,我怕……”
馮氏心疼她:“都過去了,都過去了,”語氣兇了點,“日後我定不叫雲寶珠再欺負你!”
雲寶珠是雲貞的表姐。
前幾日,雲寶珠叫上雲貞登山,半道下大雨,雲寶珠把她丟在山上自己先回來了,馮氏知道後著急得不行,去山上找了半天,還好當時雲貞就淋了點雨,沒什麼事,不然馮氏得和雲寶珠拼命。
但現下看來,雲貞還是受驚了,馮氏心內鬱郁,正想著如何對付雲寶珠。
卻不知道,雲貞受驚,是因為那詭異的夢。
那天,她獨自在山上,救了一個昏迷的少年,少年長得很好看,衣裳也貴氣,但她在雲家處境很尷尬,並不敢聲張她救了一個男子,否則雲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