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臺灣,身邊的人也該是嚴肇雎,而不是黃世鈞。
「大哥,這女人簡直是水性楊花,你絕不能娶她,不能娶她!」黃世柔氣得跳腳。
他沒吭聲,僅僅是睞去一眼,「容不得妳拒絕,明天我跟客戶有個餐會,身為未來鈞浩藥廠老闆的夫人,妳最好把時間空下來,乖乖跟我出席。」頓了會,「這次別又想逃跑,如果妳不想連累妳的好朋友,最好別惹火我。」
下完命令,黃世鈞不可一世的離開香多涅大廳。
「下流的女人──」黃世柔揚著天鵝般高貴的姿態,盛氣凌人的尾隨離開。
裴香堤捂住嘴巴,虛弱的蹲下身子。她在發抖,無法控制的發抖,她是那麼害怕看到黃世鈞。
「香堤,妳還好吧?香堤──」芙蘭採斯卡趕緊跑到她面前,握住她不斷髮抖的手。
瞧,她臉色蒼白得駭人。
「對不起,我把畫框摔破了……,對不起。」她急著撿拾這一地的碎玻璃。
緘默的裕子走來拉起她,招來佩魯賈太太,「麻煩把這裡清理一下,芙蘭採斯卡,櫃檯交給妳。」
裕子拉住她冰涼的手,住餐廳旁的酒吧走去,讓酒保給了她一杯雞尾酒。
「喝下壓壓驚。」裕子溫柔的說。
裴香堤像是著魔似的急忙喝下那一杯調酒,酒精刷洗過她的喉嚨,引起一陣灼燒,她微喘著氣,驀然,她像是個犯錯的孩子,撲進宛若母親般親切的裕子懷裡,哭得像個小孩。
「乖,別怕,妳可以哭泣,但是不要忘記勇氣。別怕……」她好聲好氣的哄著這個大孩子。
眼前的裴香堤就像年輕時的裕子,抗拒命定的婚姻,為了追求真愛,甚至不惜拋去一切,遠度重洋來到威尼斯,裕子不禁對她萌生熟悉的憐惜。
香多涅的一天隨著威尼斯的曙光綻露展開,為了裴香堤,一向嚴格管制訪客的香多涅旅館特許梁菲倚不用等待就得以進入她的客房。
她躺在床上,緊緊閉著眼睛,似是安睡,旁邊的早餐已經褪去溫度。
梁菲倚等了許久,終於捺不住性子推著她的胳膊開口說:「香堤,別睡了,我聽說黃世鈞就要到威尼斯來了,我們得開始想想下個去處才行,咳,說起那個笨小弟也真是的,這麼晚才通知。」她不住的嘀咕抱怨,「香堤,妳快起來好不好?我們還是在黃世鈞來之前走人吧!」
房間靜得沒有一絲聲息,忽地,她吐出氣弱的嘆息,「來不及了……」她悠悠的說,睜開紅腫的眼睛,「昨天他就已經到了,而且也知道我就住在香多涅。」
「什麼?!」梁菲倚忍不住背脊發涼。
這個黃世鈞怎麼這麼陰魂不散?都躲到威尼斯了,他還能追著來,真是活見鬼了!
「那妳怎麼還睡得著!」她一把抓起裴香堤。
她無言的望著梁菲倚。她當然睡不著,黃世鈞離開並沒有帶走他的跟班,香多涅的大門外,兩個鷹爪似的保鑣就這樣一夜盯著她房間的燈,監視著香多涅的一舉一動。
她下床走向窗欞,今天的天空陰沉得教人喘不過氣來,灰濛濛的一片,遠方聖馬可教堂的圓頂幾乎不見頹唐素雅的白。
聖馬可教堂前的廣場,今天會有個男人在那裡等著她,可是她卻赴不了約,一想到此,她就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香堤,難不成妳真要跟他回臺灣?」
忽地旋過身來,憂傷的臉龐浮現一絲曙光,她抓住好友的手,「菲倚,妳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逃走嗎?那有什麼問題?只是,憑我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女子,可能無法打得過樓下那兩尊門神。」
她搖搖頭,「不,今天妳幫我到聖馬可廣場去,去等一個人。」
「誰?」
裴香堤拿出書本里嚴肇雎的畫像,那是她想象他坐在香多涅餐廳裡喝著咖啡的模樣,親手畫下的。
「那天耶誕舞會上,跟我跳舞的人就是他,妳到聖馬可廣場前等他,幫我把這東西交給他,告訴他今天我不能赴約了。」她脫下手腕上的貢多拉船手環,急忙交給梁菲倚。
「香堤……」她有些錯愕。
她終於知道,好友臉上的憂傷並不單只是因為黃世鈞的到來,而是傷感她無法親自見到畫裡的這個男人。
「我知道了,我會的。」
「菲倚,妳要小心,不要讓黃世鈞的人發現了。」
「嗯。」梁菲倚小心翼翼的把手環放進口袋,拍拍胸口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