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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而桑離,也真的只用一隻手拿報紙、翻報紙,一定需要離開他身邊的時候,她會像一個母親安慰一個孩子那樣,輕輕拍拍他的手,微微一笑。

他們都知道這場手術有多大的不確定性,於是,他們就真的把這些日子當作生命最後的相逢,一點一滴都不捨得漏掉。

在等待肝源的日子裡,沈捷的體力一天不如一天了。有時候桑離讀著報紙,沈捷就已睡去。每到這個時候,桑離都能感覺到眼角的溼潤,只是,不可以哭。

她突然想起電影《20,30,40》裡面的張艾嘉。

人到中年,失去婚姻,帶著一身的滄桑去老人院裡做義工,也是給人讀報紙,在自己寂寥的聲音裡看流年老去……那種孤獨、那種絕望、那種無法言說的淒涼,如果不是身在其中,未必能夠感受得到。

有時候,桑離也會問沈捷:“你為什麼不去美國做手術?”

沈捷會微笑:“你會陪我去嗎?”

桑離猶豫一下,還是點點頭。

沈捷笑了,他拉過桑離,把她攬進懷裡。

他輕輕抱著她說:“其實在哪裡都一樣,反正手術那天會有醫生從國外趕過來。可是我不想像我父親那樣,一旦出了事,還要辛苦自己的骨灰飄洋過海。”

話音未落,桑離已經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沈捷還是笑:“小姑娘,以前,我都沒指望你會為我哭。”

桑離瞪他,擦把眼淚,沒好氣:“以前的日子多了去了,說我沒為你哭過,你什麼記性啊!”

沈捷愣一下,看桑離說得確有其事的樣子,真的開始冥思苦想。

而桑離只是趴在他懷裡,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玩他的手指,偶爾還抽抽嗒嗒。

這樣的親暱,會讓所有人以為,時間從來沒有分開過他們——別說三年,連三天都未曾有過。

沈捷是真的不記得了。

或許也是沒有意識到——桑離第一次為他哭,其實就是那年剛與向寧分手後,在上海。

那時,桑離的心情很糟,葉鬱霞看出來了,毫不客氣地指責:“桑離,唱歌是件專心的事,作為一個職業歌唱演員,個人的任何情緒都不能帶到舞臺上。”

桑離受教,很快便斂了心神,努力地、專心致志地唱歌。

然而,每到晚上,站在中悅酒店高聳入雲的頂端,在套房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面流光溢彩的夜晚,看著那些燈火,她的心臟都會有刀絞一樣的疼。

她會想象:那些燈光後面,會不會有兩個相愛的男女,他們在這個時刻吵架,吵完了卻又馬上和好,他們一起做一餐晚飯,這時有小孩子從外面揹著書包走進來……

可是,這一切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本來就沒有了奢望這一切的資格。

她不是不感謝沈捷的:他帶她來學專業,在學習之餘帶她遊走在中悅的各個應酬場合……當她穿著十公分的高跟鞋、華貴美麗的衣裙迎來送往的時候,她幾乎沒有時間去哀傷。

除了宴會散場後的深夜。

那些寂寞的、安靜的夜晚裡,她一個人站在夜風徐徐的露臺上,想象著:向寧你在做什麼呢?你是在到處找我,還是當我是在開玩笑……

她這樣想著,想很久很久,想一整夜。

她開始失眠,而且,還越來越嚴重。

其實,每晚當沈捷送她回房間後,門關上,他離開的剎那,桑離都會不由自主陷入深深的恐懼與悲涼中——許多次她都想拉住沈捷的手,請他留下來。可是,沒有勇氣,也不甘心。

她無法忘記向寧的吻、向寧的擁抱、向寧的身體、向寧的味道……

而沈捷也乾乾脆脆地告訴她:他可以等,等到她認為能夠從心底裡接受這場交易的時候,等到她自己心甘情願走到他身邊來的時候。

於是,她便真的縱容自己等下去。只是,這樣縱容的結果,就是她的失眠越來越厲害,漸漸,長期的睡眠不足導致了越來越嚴重的偏頭疼……終於有一天,她倒在葉鬱霞家的琴房裡。

那天,是沈捷把她抱回中悅。

後來才知道,那天,沈總經理的舉動不啻於一枚重磅炸彈,炸得整個中悅八卦不斷。甚至連沈捷的父親秦礪中董事長都專門召見自己的獨生兒子,聲色俱厲地警告他要謹言慎行……

這些,當時的桑離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睡得並不安穩,醒了很多次,卻又不是真正醒過來的那種。每次都迷迷糊糊地想哭,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