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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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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雙眼珠已無法再動。

血,滴答,滴答,滴答……

血,一點一滴落到地上,漸漸凝成一條血路,淒厲地朝天下第一樓延伸而去。血,是白烈的血,自他的頭顱滴濺下來,血滴如淚。

他的頭顱已被一刀斫下,此際散發披面,滿目冤屈不忿,真的死不瞑目。

頭顱並不伶仃,因為一旁還伴著一雙比它更伶仃的腳,正在踏著這條真正的血路。

腳是屬於錢柳的。

他的臉還是一貫的木無表情,然而白烈灑在他額上面上頸上的血仍未抹去,就像所有的血都是從他頭上流下一般,模樣異常嚇人。

嚇得從樹上落下的楓葉也不敢飄近。

他始終沒有流淚。金甲軍並不是落淚的地方。

江湖也不是落淚的地方。

可是走至半途,忽爾雨粉霏霏,連天,竟然也開始哭泣……

黃巢看見錢柳的時候,他早被雨水打得全身溼透,臉上的血亦給洗盡。

只是,白烈頭顱的血猶未滴乾,還在一點一滴的落到第一樓的地上。

血未乾,頭帶恨!

黃巢並未因他這個模樣而感到半絲驚訝,相反顯得有點高興,讚道∶

“好!幹得好!

雖然我們終究無法尋出其羽,但殺一儆百,相信此後欲謀害老夫的人亦不敢再輕舉妄動。“

猜對了,若非今次之事,錢柳真不知道黃巢的“三絕”居然如此厲害!他親眼所見,白烈三父子還未瞧清是怎麼一回事已悉數被制,要殺黃巢,當真不宜輕舉妄動。

錢柳聽罷黃巢所言,默然點了點頭,眼神並未出賣半分蛛絲馬跡。

原來在此需要之時,錢柳也是異常出色的戲子呢!

不過人生如戲,試問世間,誰又不是戲子?

現實之中,大家為著生存,為著達到目的,盡皆施展渾身解數,七情上面,傾情演出,但求獲得一個自己滿意的大結局才落幕去。

可是在此舞榭歌臺,錢柳落的卻是重重血幕,試問誰願欣賞?

這臺戲雖才剛剛開始,未嘗獲利,他已賠上白烈的血,真的血本無歸,但━━戲,還是要繼續演下去的。

因為此恨未終。

錢柳依然凝視黃巢,目光雖近,心卻異常遙遠。

他的心,正在默默地。悄悄地不斷盤算,繼續佈下他復仇的天羅地網。

黃巢並沒發覺錢柳在演戲,更沒發覺他正在布著天羅地網來對付自己,他續道∶

“六六,明天開始,老夫便正式傳你金錢掌,不過今天,我先給你介紹一個人。”

言畢向身後的帷帳深處使了一個眼色。

一條人影自帷帳深處悠悠步出,當這個人逐漸步近薄薄的帷帳時,錢柳已可隱約辨見此人容貌。眼前人是一年約十六的修長少年,身披一襲淡灰素衣,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如他那身素衣一樣,淡淡的,毫不顯眼,卻又令人瞧得十分舒服。

再瞧真他的臉,怎麼說呢?他長得不算俊俏,然眉清目秀,鼻樑挺直,嘴巴方正,一臉的忠厚表露無遺。

此人雖年方十六,但臉上那股忠厚與老成持重已遠遠超越他的歲數,他一點也不像個初出道的江湖少年。

或許,他最特殊的地方,就是他太平凡!

平凡雖不會惹來豔羨目光,不會技驚四座,不過,平凡往往是最致命的殺著,因為誰都不會去注意、防範一個平凡的人,於是他便在眾人不知不覺間“得道成仙”。

黃巢側臉瞧著此平凡少年,眼神中的欣賞之情簡直無法遮掩,他對錢柳道∶“六六,這個便是你的師兄━━尚讓。”

然後又轉臉對那平凡少年道∶

“讓兒,這個就是你的新師弟━━錢柳!”

尚讓?原來這名平凡少年就是黃巢的第一入室弟子━━尚讓?

黃巢笑著續道∶

“讓兒率眾攻打千峰寨報捷而歸,豈料歸途中聽聞老夫被刺之訊息,憂心之下,旋即把門下託付副帥,自己連夜兼程,第一時間趕返金甲軍,一來為探望老夫是否無恙,二來,當然是要見見他的小師北━━錢柳……”

黃巢邊說邊笑,笑容何其滿足,何其燦爛!顯而易見,他對尚讓的信任並不是裝出來的。

而這尚讓,他那一臉忠厚縱然易份,但是他回望黃巢的眼神,當中所流露的那股忠心之情極其自然。他對黃巢是徹底的尊敬、服從,一切皆發生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