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
宋玉致陪寇仲來到碼頭處,一艘小型風帆正張帆恭候。
一路走來,宋玉致沒說過半句話。寇仲知她脾性,不敢惹她。
寇仲嘆道:〃此地一別,不知是否尚能與致致有再見之日。假若我在關中尋不到楊公寶藏,我根本沒有本錢去和李小子爭天下,合資亦不會讓你嫁我;即使真的得到楊公寶藏,跟李小的實力相比,我仍是輸多贏少的劣局。
因為戰爭並非以錢財多寡來決定勝負,否則楊廣不會失天下。〃
宋玉致平靜地道:〃你是不應該來的,事而至此,玉致還有甚麼話說。〃
寇仲苦笑道:〃事既至此,致致還不能和我說兩句知心話嗎?〃
宋玉致目光投在滔滔河水土,搖頭道:〃爹是明知不可為而為,所以才不肯直接派兵助你。李閥的聲勢與日俱增,你還在為楊公寶庫痴人做夢。
好啦!假設真給你尋得寶藏,你又怎樣把東西運離李閥的地頭?少帥啊!理性點好嗎?
算人家求你吧!〃
寇仲低沉而肯定的聲音傳入她耳內,緩緩道:〃不要看我愛嘻嘻哈哈的,一副薄皮無賴的樣子,但我對致致的愛卻是此生不渝的,致致定會怪我為爭天下舍你而去。固然我現在已是泥足深陷,難以言退。但真正的原因,是男兒必須為自己確立一個遠大的目標,然後永不言悔地朝這目標邁進,不計成敗得失。子陵和我的分別,只在於目標的差異。且看看你身邊的人吧!
有那一個是具正快樂和滿足的?我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苦中作樂!於平中找尋真趣,已與我寇仲無緣。只有在大時代的驚天駭浪中奮鬥掙扎,恐懼著下一刻會遭沒頂之禍,才可使我感受到自己的價值和存在。現在我只能在自己劣勢的環境中,儘量做得最好,在江湖中作三兩人間的爭雄鬥勝,再不能使我動心,只有千軍萬馬決勝於沙場之上,那種勝敗才能令人顛倒。我本是個一無所有的人,也不怕再變為一無所有,但只要我知道致致的心曾向我,寇仲已可不負此生啦。〃
說出心底的話後,寇仲騰身而起,往船上投去。
聽罷他似無情又多情的情話,瞧著他軒昂不可一世的雄偉背影,宋玉致的視野模糊起來,再分不清那一片是淚光,那一片是水光。她想把他喚回自己的身旁,但聲音到達咽喉處,化作硬嚥。
此刻一別,還有再相達的一天嗎?徐子陵掠出艙廳,韓澤南夫妻正帶著兒子從艙房倉皇奔到通道上,忙喝道:〃韓兄勿要出去,一切由我來應付。〃
兩人愕然回頭瞧他,徐子陵來到他們身旁,探手愛憐地拍拍小杰兒的臉蛋,向從後趕來的雷九指道:〃雷兄也不要露臉。〃
韓澤南搖頭嘆道:〃弓兄千萬不可捲入此事中,弓兄或者不會把這兩個人放在眼內,但他們出身的家派,卻是非同小可,纏上後除非死掉,否則休想有安樂日子過。〃
雷九指來到眾人旁,道:〃一個是'惡僧'法難,另一個是'豔尼'常真,從沒人知道他們的出身來歷的。〃
此時法難大聲在艙外叱喝道:〃洪小裳你今次插翼難飛,若再不乖乖的隨我們回去,我們便要大開殺戒。〃
洪小裳悽然道:〃南哥珍重,好好照顧傑兒。〃
又向徐子陵道:〃大恩不言謝,弓爺請送他們到安全地點去。〃
韓澤南一把抓著洪小裳,爇淚盈眶道:〃要死就死在一塊兒,我們永遠不會分開。〃
小杰呆望爹孃,一臉茫然,顯然弄不清楚是甚麼一回事。
徐子陵淡然自若道:〃韓兄和嫂夫人請放心。法難常真乃祝玉妍的嘍羅走狗,本人知道得一清二楚,更清楚自己惹上的是那一類的麻煩。待我去把他們收拾後,回來再和韓兄和嫂夫人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走吧。〃
韓澤南夫婦不能置信的瞪著他時,徐子陵順手借來他手上長劍,跨過艙門來到甲板上。
只見林朗和十多名手下人人兵器在手,與船尾的常真和法難成對峙之勢。
見到'弓辰春'出來主持大局,林朗鬆一口氣道:〃弓爺請為我烏江幫主持個公道。〃
徐子陵對林朗以至整個烏江幫立時好感大增,難怪驕做如侯希白亦要贊烏江幫信譽昭著。假若法難和常真依足江湖規矩,先禮後兵,向林朗說明原委,要與韓澤南夫婦解決私下間的恩怨,那林朗絕不會從中作梗。說到底韓澤南夫婦只是他們的顧客,非親非故。
可是像法難和常真目下的恃強硬闖上船,視烏江幫如無物,又口口聲要大開殺戒,實犯了江湖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