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因為我的呼喚就轉身向我,而是身形不動,如同沒有聽到我叫他一般。
我深吸一口氣,低下頭,怔怔的望著他的衣襬,發呆。好像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穿了這件袍子,如山水畫一般的顏色,異常的飄逸沉靜。未曾思量,便已動情,輕輕鬆鬆就誘人沉淪。
“既然知曉,你就不該做逾矩的事。”凌禛眉頭愈緊,聲線卻越發從容,看在眼裡,聽在心裡,我覺得異常膽戰心驚。
可能每個人都有這種時候吧,愛一個人的時候,他不吭不響,你從來都不知道他怎麼想,可是有一天,你不愛他了,發現對他所有的迷戀都是鏡花水月了,他卻對你情深如斯。那句歌詞是怎麼說的呢?你想要逃時,他開始追逐。他孤注一擲,你開始怕輸。
怪什麼呢?你沒錯,他沒錯,錯的是時間、是地點、是打你們相遇後的每一道日光,每一片月色。
為自己找好脫罪的理由,我終於安定下來,看柳長元的目光,也從容許多:“四爺說的是,你今日的所做,總歸是逾矩的,如果可以,以後都不要這樣了。”
“嗯。”柳長元點點頭,在這鋪天蓋地的紅色中,愴然轉身,落寞的離開,一步一步,直至消失……
“該拜堂了。”不知何時,凌禛已經走到我身後,捏著我的小手,暗示意味極重的說道。
我心下一顫,略帶憂慮的抬起頭來,望著凌禛的眼,認認真真的看了好幾遍,在確信他沒有別的想法之後,才點點頭。
事情來的極快,去的也極快,所以並不怎麼耽擱拜堂的吉時。不過,不得不說的是,就算吉時未過,一切排場照舊,觀禮的人也不變,我的心情,卻複雜了很多。
禮成後,坐在略微簡易的洞房中。凌禛卻遲遲不來。
我不停的摩挲著袖口,裙襬,希望能借此轉移一些注意力,但紅燭總有燃盡的時候,耐心也總有用光的時候。凌禛長時間的缺席,使我的心越來越涼。到最後,我直接伸手,一把扯掉了頭頂的紅紗巾,暗道:老孃不嫁了。
鬱鬱寡歡的擺弄著身下的輪椅,我想,就算找不到下山的路,但是我總找得著玉鸞。先前是她推我上山的,那麼此刻,自然應該帶我下山。這樣想著,我的手已經摸到了石室的房門。
猛地一抻,看到的不是自由,卻是凌禛的臉。
“你……”
不幸的是,我只來得及說一個字,就被凌禛緊緊地抱住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輪椅延展成二人並坐的小榻,又飛快的爬上來,箍著我的上半身,啞聲道:“你這是要去哪裡?追他嗎?還是決定要反悔,帶著我的孩子嫁給別人!”
“凌禛。”我弱弱的叫了一聲,剛準備解釋,又被他強勢的打斷:“不用說,都不用說,柳二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喜歡他也無可厚非,可是我想不通的是,你明明已經是我的女人了,為什麼還要記掛別的人,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不高興,會難過,阿嫻啊阿嫻,你可真真是,狠心的厲害呢……”
“別,別說了。”我慌亂的搖著頭。人越急,想說的話就越說不出來。沒辦法,我只能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回抱他,希望他能懂得我的意思,不要再為彼此增加阻礙。
而凌禛,就那麼乖巧的呆在我懷中,一動不動,像是已經化身為石頭,又像是沉睡不醒。
我不敢叫他,因為我還沒想好怎麼說。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等他自己醒悟。
這麼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
最後,他終於開口,問的卻是“你沒什麼要解釋的嗎?”
“當然有了!”看著他稜角分明的俊臉,我激動的喊了一聲,喊完後,便不自在的低下頭,開始玩手指。忐忑的醞釀著自己待會兒要說的話。
“有什麼?”他伸手,抬起我的臉,直直的望著我。目光誠摯而又期待。
我不忍心讓他失望,又不想辜負自己的一腔情意,只好厚著臉皮,一字一句道:“誰年輕的時候沒有過幾步彎路,四爺總不能因為這點兒小事,便將人家束之高閣,再說了,要是沒有柳大……柳長元這一出,四爺怎能體會我平素的心情,要知道,您府裡的美人可不止一個兩個,那些爛賬我都沒跟你算,你憑什麼嫌棄我。反正不管怎麼說,你總是個王爺,做王爺的,如何能欺負我一個小女子!”
說著說著,我的語氣就變了味。原本乖巧的解釋求和好,也變成了拈酸吃醋,潑婦妒忌。
不過我卻不在乎,因為這才是最真實的我。我不想跟凌禛隱瞞什麼。也沒必要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