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這麼問他……喉頭卻像是被什麼噎住了一般,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果然,他停了一停,又笑道:“此間事繁,尚需幾日才能料理乾淨,我先請郭兄與黃姑娘伴你同去,待事一了便來尋你,可好?”
那個“不”字在嘴邊繞來繞去,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兩天是他佈局的關鍵時刻,有我在他做事難免束手束腳。
難為他還費盡心思繞了這麼大個圈子,溫言軟語好聲好氣地跟我商量,再不知道領情的話一定會被天雷劈的!
但是……
我還在猶豫,某人已經笑得十分之可惡地湊了過來:“我瞧你多半是捨不得我……”
我給了這自戀狂一腳。
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了。
歐陽少主雷厲風行地聯絡上了郭大俠和黃姑娘。
半個時辰後,他們就會過來接我去見江南七怪,然後“住上一些日子”,再然後,再然後……也就這樣了吧。
一直以來都想趁著這短暫的和平時期,效仿徐霞客踏遍青山探幽尋古。眼看著這夙願就快要成真了,我應該高興,嗯,要以度假的心情來迎接才對啊……
我邊收拾著隨身衣物邊哼著小曲兒,歐陽少主斜倚在窗邊,一言不發,陽光從他身後照進來……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等我收拾停當,順手連革囊也掛到腰上的時候,他才開口道:“不過是小住幾日,你怎地……”
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打了碩大無比的一個包袱。
咳咳,除了鋪籠帳蓋貌似能帶的都被我帶上了。這個世界上就是有我這種連爬山都能被自己帶的行囊給累垮的廢柴……
咳咳,眷戀太多真不是什麼好事啊。
尷尬地衝他乾笑了兩聲,我撓了撓頭,開始給包袱減負:
路過無錫時買的一對泥娃娃,這種喜慶的玩具很難買到白衣版的啊;
看別人放荷燈覺得有趣,拗著他陪我蹲在攤前挑的兩盞;
桃核刻的小舟,舟上立著的兩個小人還能換裝,手工精緻極了,這個倒是他非要買的;
……
拿出來,又放進去,再拿出來……
……
咬了咬牙,不再去看那些有的沒的,飛快地把真正用得著的東西一股腦兒的掏了出來,重新打了個包。
“那些……不帶了?”
“嗯。你先替我收著,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再給我吧……”
離開蒙古的時候,我就只有一個小小的包袱,現在,這樣也就夠了。
歐陽少主忽然上前了兩步。
離開了那束明亮到刺痛人眼的陽光,我這才看清他緊皺著的眉頭。
“我亦想陪你同去……”
“我知道。”
“你安心呆在師父家裡,多則五日少則三日,我定來接你。”
“……好。”
我並非不信他,我只是害怕冥冥中的那股撥弄人心的力量,我只是害怕……一旦說了再見,便真的永不再見。
甚至,根本沒有機會說再見……
終於踏出悅來客棧大門的一剎那:
天上,一群烏鴉嘎嘎地叫著飛過,還掉下來一兩點白色不明物體,正砸在我腳邊;
牆上,兩隻黑貓正炯炯有神地盯著我瞧,金黃色的瞳仁在正午的陽光下眯成了一條線,怎麼看怎麼詭異萬分;
路上,空氣悶熱得似乎已經凝固了,卻驀地捲起一陣陰風,還圍繞在我身邊打了個旋兒;
……
我自認不是個迷信的人,但是當以上這一切在同一時間發生的時候,就算是烈日當空的盛夏時節,還是忍不住驚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歐陽少主伸手打我腰上拽出了斷成兩截的衣帶,對著斷口處細細檢視了半晌,這才抬頭笑道:“不妨事,這衣帶本就不甚結實。”邊說邊順手將它收入了袖中。
真當我沒看清楚啊——那條白底金紋的腰帶上,斷口平整光滑,哪裡是“不甚結實”四個字就能解釋得了的,認真說起來倒更像是被什麼利刃,或者是高手的勁氣割裂的樣子。
那可是天蠶絲摻著金絲織的,黃姑娘就用上了內力都沒能繃斷的腰帶啊!這傢伙顯然又在糊弄我。
“他們……竟如此憊懶,回莊後必得好好整治一番。”
他冷哼了一聲,眼神漸漸地冷了下來,臉上陰晴不定,也不知道想整治的人到底是誰。
我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