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雁動了動唇,還是應了聲,“嗯。”
宋安怡見她果真走了,這才放心進去。柳雁走了好一會,卻拐了個彎,沒回去,她要去找薛院士,魯氏不是不讓她們待一塊麼,可她偏要這麼做。
因書院二十四班皆開,往來的先生不少,見有個小姑娘不慌不忙在這後院走動,紛紛好奇這是誰。
薛院士正在編修藏書閣書冊,多年未整理,是時候細分下了。藏書閣有書籍萬卷,並不是簡單的活,因此點了檀香,準備閉門謝客。起身要去關門,卻見個小小身影往這走,步伐穩妥不畏縮,神色桀驁,看見她一臉長者模樣,薛院士便笑了,“柳家小姑娘,晨鐘已響,你不好好去聽課,來這做什麼?”
柳雁抬頭看他,朗聲,“薛院士,我要換班。”
薛院士更覺興致盎然,“為何?”
“因為宋宋去了春分,我也要去春分。”
薛院士笑了笑,“若你說換就換,於其他人,也十分不公。書院也不是可以讓人隨心所欲的地方,回去吧。”
柳雁擰眉,“那為什麼別人都說萬卷書院是最自在、最公正的地方。”
薛院士搖頭笑道,“世上哪裡有真正公正自在的地方,若我們萬卷書院當真是那種地方,又怎會有那種學規?不得議朝綱,不得論人物。”
“朝廷可不同,連爹爹在家都不提朝廷的事。”
薛院士看著她說道,“那若有錯,也不得議,不得論?”話說出口,才覺不該跟個小姑娘說這些。她再聰慧又如何,不過是個幾歲大的孩子。
柳雁頓時費解,“有錯就不同了,有錯自然是要說的。”
薛院士瞧了她好一會,朗聲大笑,“如今說的輕鬆,你十年後定說不出這樣的話。”
柳雁撇撇嘴,最不屑別人看低她。不過她不是來說這事的,又問道,“那你是讓不讓我換?”
薛院士想也未想,“不。”
柳雁心氣不順,“不是說公平麼,那院士出卷子吧,春分班要的學識,我一個不落地答。”
薛院士問道,“那春分班是什麼學識?”
柳雁愣了愣,她不知。
薛院士笑笑,“你連他們學什麼都不知,就大言不慚說自己都會,這不是妄斷麼?只怕你連驚蟄班要學什麼也不知吧?既然都不知道,憑什麼說你都會?即便我將其他學識放在卷子裡,你也不知我坑騙了你,可對?柳家小姑娘,心有熱血是好,可空有一腔熱血,卻是大錯特錯的。”他想了想,恍然,從裡屋拿了本書給她,“你應當念念這個——《修心》。”
柳雁只覺這人道理賊多,聽著煩心,拿了書看也沒看,抓在手裡大聲說道,“三日後我再來找你。”說罷憤然走了,等她去了驚蟄班看看學的是什麼,再找宋宋拿春分班的書看。一定讓這嘮叨院士心服口服,再不能說出“你憑什麼”之類的話。
驚蟄班已開始授課,鄭昉領著學生誦讀。只見門口突然出現一個人,不就是那脫韁野馬。
柳雁見二十餘人的目光都往她身上看來,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難為情來著。她站直了身,揚起了手裡的書,鎮定道,“剛我落下了書,去拿了。”
那書都有三寸厚了,跟他手裡拿著的完全不一樣好麼,哪裡能信。鄭昉收了眼神,“進來吧。”
柳雁暗暗鬆了一氣,快從他身旁經過時,又聽見先生悠悠道,“有語曰‘子非魚,焉知魚之書’……啊,不對,‘焉知魚之樂’。”
柳雁差點沒直接絆倒在地,這書院上至院士下至先生,都很不對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