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身。此局祖盛必敗,只是其向來棋鋒堅韌,不殺至山清水明時,斷不肯輕易認輸。料來,最終投子尚得半個時辰。
舒展著肩漫眼四掠,微雨後的畫園格外幽清。對面的長廊中穿梭著一群女婢,正將懷中紙卷逐一掛於迎陽兩面。紅日透映,隱約可見是畫。
曬畫?
嗯,對了,橋然有個極擅作畫的妹妹,其畫最擅捕神……
看看去!
劉濃拿定主意,見二人猶墜棋局,亦不言語徑自起身,沿著朱廊行至對面。此時婢女們曬畫已畢,只餘兩個小婢看守著,以免畫作被鳥雀所毀。瞧見劉濃負手而來,知曉這是自家郎君好友,齊齊欠著身子萬福。劉濃微笑闔首,駐足於畫前細觀。
有山水、有人物、亦有花鳥,各作不同。
捕神立意確是絕妙,亦不知作畫者是甚樣人物,視角極為獨特,便是平凡一株松柳,在其筆下只需藉著霜、月,悄然間即賦於靈魂。
一幅幅觀過,越看越是心驚。觀其形,知其意;意猶未盡時,神再起,恰是畫中藏畫矣!若是將自己正作的《夏日桃亭》與之相較,無異於天壤之別也。
雲泥,高不可攀矣!
劉濃止步於最後一幅畫前,陷入其神不可自拔。突地想起楊少柳所言:若想事事皆達,則難致其極……
莫非真是貪多嚼不爛?
轉念再思:若遇難則退,如何可致其極!
沉吟半晌,眼底漫散的光芒徐徐而收,隨即展顏而笑,恍若陽春融白雪。看得廊側的兩個女婢神色微愣,隨即悄然低首斂眉,心中暗贊:好美的郎君呀……
劉濃回首見橋然、祖盛仍在行棋,正欲轉身而回,便在此時,眼底驀然一凝。
是她?!
稍遠,青柳下。
雪色人影跪坐於地,背對,墮馬髻、雪蓮步搖。
注:推薦女頻小說,民國的《錦秀榮華亂世歌》,女主會盜墓。
第六十八章 琴簫合鳴
劉濃識得這步搖。
清風亭,祈福飛石,虔誠的小女郎,雪色的襦裙淹沒於雲海,唯餘這枚雪蓮步搖……
此時再見,心中不知何味,情不自禁的輕步而前。
小女郎背對而坐,雙眼凝視著柳下,一瞬不瞬。那裡,三隻小螞蟻正在轉圈圈,它們已經轉得半日了,明明家就近在咫尺,卻終不得入。
要不要幫它們呢?
該如何做呢?
想了想,墮馬髻微微向左而傾,順手從身後矮案摸了畫筆,身子冉冉而起。提著裙襬,輕輕走到近前,蹲下。稍頓,捏著筆桿,想挑斷不知是誰畫的圈圈。
“不可!”
身側傳來輕呼,橋遊思心中一驚,手中的筆啪噠一聲掉在地上。斜長的人影悄投,修長的手指倒執畫筆,以無墨的一端在圈圈上方一挑。
一隻螞蟻跑過來,伸出兩根觸覺幾番試探,而後沿著挑開的痕跡爬出了圈……
淡淡的清香襲來,呼吸在耳邊,臉越來越燙。
橋遊思目隨三隻螞蟻盡數鑽進樹洞,眨了兩下眼睛,緩緩轉過頭,低斂著眉,想淺身萬福,卻發現自己尚蹲著,極是不雅。身側的人似有所覺察,淡然默笑,退後兩步,徐徐直身,將筆擱在案上。
清和的聲音傳來:“蟻類敏銳,不可嗅墨。”
“嗯!”
橋遊思淡淡的應著,不著痕跡的起身,將手疊在腰間,朝著月袍的一角欠身萬福:“橋遊思,見過劉郎君!”
“劉濃,見過橋小娘子!”劉濃雙手挽禮微微而還,垂首斂眼時,瞥見雪色襦裙下若隱若現的藍絲履。突地一頓,而後忍不住的徐徐抬眼,恰若雪蓮。
微怔。
“瞻簀……”
廊上傳來呼喚,橋然與祖盛聯袂而至。見得此景橋然嘴角一歪,瞅一眼淡若煙雲的小妹,再瞄一眼略顯侷促的劉濃,笑著介紹道:“瞻簀,茂蔭,這是小妹遊思!”
再對橋遊思道:“小妹,這是劉瞻簀、祖茂蔭。”
橋遊思對著二人萬福,輕聲道:“橋遊思,見過劉郎君、祖郎君!”
劉濃只得再次還禮。
祖盛自見橋遊思便一直待著,得橋然一聲假咳方才回神,神情頗是窘然,急急見禮。
將將見過,橋然便邀二人與小妹對弈。
一個時辰後,祖盛連投三局,搓著手羞愧無顏。橋然靠著廊柱默笑,劉濃則觀得心驚。橋遊思微微向祖盛闔首道:“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