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與駱……”
祖費高聲作答,話出一半趕緊斂口,險些便順著祖盛的話頭說出心中之人,而那人是萬萬說不得的。當下漲紅著臉,怒道:“汝父無所為,欲讓位於賢。汝乃小兒輩,有何說話之地?快快退下!”
祖盛見未能引他說出來,也不氣餒,朝著堂上堂下團團一揖,笑道:“祖盛人微言輕,難以站此明堂,但卻識得一二名士,這便去接好友。各位,別過。”
“郎君,郎君,有客到!”話尚未落地,祖盛的貼身隨從面帶喜色疾疾奔來,邊奔邊大聲呼喊。
祖盛理也不理神色微怔的祖費,大步穿過人群,向院外迎去。
祖費看著祖盛漸行漸遠的高大背影,心中咯噔一跳,莫非這廝真認識甚名士?未聽說啊,事不宜遲,理應作實,朝著祖嚴高聲道:“族長,嗯,非也,族兄,請交出族節!”
祖氏族節,拇指粗細,長有尺半,頭圓下尖,中系羊毛纓絡。祖氏淵源在北,百年前,千里遷徙至吳,系羊毛乃不忘根源之意。此刻,這枚小小的節杖深伏於祖嚴之懷,祖嚴適才得祖盛暗示,當然不會將節杖交出,緊緊拽著節仗,怒目投視祖費。
祖費心急如焚,三步踏至祖嚴面前,將手一攤,喝道:“族兄,莫非言而無信乎?”
祖嚴怒道:“汝知鵲巢鳩佔乎?”
祖費再逼一步,目光狠戾,咬著牙,耳語道:“交不交,不在於族兄,族兄應知弟所言非虛。”
祖嚴低吼:“汝敢……”
“有何不敢?族兄,弟,弟忍你已有二十年,真欲網破鳥亡乎?”祖費眼見二十年等待即將入手,心已入魔,赤紅著眼晴作困獸猶鬥。
“阿父……”
恰於此時,祖盛一聲高叫,堂上、堂下之人聞聲而望,只見祖盛與一美郎君並肩而來,那美郎君的右側尚有一個小小郎君。
小小郎君將頭仰得高高的,似乎在看天上的雲彩,對地上的人不屑一顧。偏生他長得極是好看,若粉堆玉切一般,眉宇間的傲氣若有還無,淡淡一瞥的那一瞬間,頓時讓人生出遠在天邊之感。
三人走院門口,劉濃把院中情景一看,劍眉緊皺,他自是知曉祖氏今日有難,卻不想竟鬧至這般田地,堂上有二人,兩人正在爭奪一物,辯樣子是代表族長身份的族節。兩人各持一端,互相拉扯,衣衫零亂,斯文盡掃不說,猶自咬牙切齒。
祖盛亦未料到族叔竟瘋狂至斯,面色尷尬的道:“瞻簀,這,這……”
小謝安瞅了一眼,甚奇,問劉濃:“美鶴,他們在做甚?牽鉤麼?”
牽鉤,拔河……
劉濃皺眉道:“非也,君子喻以義,小人喻以利,此乃義、利之爭!”
“哦,且讓我辯之……”
小謝安似懂非懂,仰首闊步穿過如水二分的人群,直步行至階上,把愣愣的祖嚴與祖費細細一陣瞅,指著祖費道:“此乃小人!”
劉濃心奇,朗聲問道:“何故得知?”
小謝安指著祖費的眼睛,慢聲道:“眼中僅存欲,無智、無理、無情,定是小人無疑!”
祖費回過神來,當即大怒,喝道:“黃口小兒,胡言亂語,與我打將下去!”
“打將出去!”
祖漁一聲大吼,竄向階上便欲擒住小謝安,小謝安卻半點也不驚,大模大樣的凝視他,祖漁被他看得心中一悸,腳步一慢,脖子上卻猛然一輕,隨即一緊,而後便聽“碰!”的一聲,眼前金星亂冒,掙扎兩下,昏死過去。
劉濃拍了拍手,走到堂上,將小謝安護住。
太快,兔起鵲落當如是,與祖漁交好的幾名同族回過神來,紛紛叫嚷著衝上來,卻突見一道身影打橫一閃,隨即便見雄壯無比的來福左臂一揮,將扛案奔來的人連人帶案劈出丈遠,大步疾邁,幾個起突,手刀上下幾揮,“碰”、“碰”一陣悶響,倒得一地。
待得摞倒了幾個潑皮,又飛身上堂,將鬼鬼祟祟欲偷襲劉濃的祖費一把捉住,提著脖子往地上一貫,待見那廝已然昏死過去,方才大聲喝道:“放肆!”
全場皆驚,落針可聞。
來福冷聲道:“汝等可知,堂上何人?”
一名族老縮著身子,怯問:“何人?”
來福怒道:“此乃我家小郎君,華亭美鶴劉瞻簀,而這個小小郎君,乃是陳郡謝氏,謝小小郎君!爾等若傷了他,闔族誅之!”
華亭劉氏?
謝氏?陳郡謝氏!!!
待來福話語